内蒙古/李魁杰 （文）

老耿这倔老头，又撂挑子了！隔三差五就给我这老板“上眼药”，嫌活儿多。得，我认怂，答应给他请个帮手——一个女服务员。

“老耿头儿，咱丑话可说前头，”我板着脸，一副老板派头，“人来了，你就专心抻你的面，别动啥歪心思！听见没？”

老耿那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嘿！你这说的啥话？我老耿一把年纪了，在你眼里就那老不正经？呸！纯粹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嘿，急了还拽上文了！

“行行行，‘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呗。”我端着架子，故意拿腔拿调地噎他。

没过两天，还真来了个应征的，叫张翠儿。三十出头，人看着就利索，走路带风，说话嘎嘣脆。试用期一个月，工钱两千，干得好再说提成。谈妥了，翠儿就忙活开了。

趁翠儿不在跟前，我捅咕老耿：“哎，老耿，瞅着咋样？合你心意不？”

老耿一呲牙：“扯淡！又不是给我说媳妇儿！我满不满意顶啥用？”那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你倒是说，咱用还是不用？”我这暴脾气，有点压不住了。

“用！”老耿脖子一梗，那架势活像他才是二掌柜，“先看表现！”

嘿，这老家伙，还端起架子来了。

你还别说，这翠儿真是块好料！端盘子洗碗麻溜儿，招呼客人那叫一个热情周到，算账比我扒拉算盘珠子还快还准！要不是我俩年纪差得有点显眼，不知道的，准以为她是老板娘！

老耿在厨房门口瞅着，嘿嘿直乐：“老六，听我的没错吧？‘人生得意须尽欢’，老板就该有老板的范儿！哪能老自己端盘子？”好家伙，这老倔头儿还会贫嘴了！

这天晌午，店里来了俩客人，点了两碗招牌“大块牛肉面”。

小翠儿端着面上桌，刚放下。其中一个客人夹起碗里那硕大的一块牛肉，掂量掂量，眉头就皱起来了：“姑娘，二十块一碗的面，就这一块儿肉？够塞牙缝的不？”

小翠儿一点儿不慌，脸上还是那标准的笑模样：“这位大哥，那依您看，一碗面放几块肉才合适呀？”

客人一愣，显然没料到这回答，琢磨了一下：“……咋地，也得来个五六块吧？这才像样嘛！”

“好嘞！”小翠儿清脆地应了一声，转头对着厨房门，声音不高不低，客客气气地喊：“耿叔——劳您驾，给这位大哥的肉，‘重新切一下’！”

就这一嗓子！

厨房门帘后头，正竖着耳朵听动静的老耿，差点没把手里的擀面杖扔喽！他猫着腰，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冲我直招手，压着嗓子，声音都哆嗦了：“我滴个乖乖！老六！你听见没？这丫头片子……绝了！这脑子转得比我这擀面杖还快！当个服务员？屈大才了啊！”

我憋着笑，故意逗他：“哟，老耿头儿，这就……服了？”

老耿那脑袋点得，真跟小鸡啄米似的，又快又急，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服！大写的服！心服口服带佩服！我老耿今天算是开了眼了，佩服佩服，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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