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儿子办百日宴那天，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本以为她是想看看外孙，没想到，她却告诉我，她要把我买给她的房子过户给弟媳。
那房子是我熬了多少个夜，喝了多少次酒才努力挣回来的。于她于我意义都不一样，价值也不一样。
“妈，你把我买给你的房子转手送给儿媳，就不怕我们姑嫂闹矛盾？”我问。
“不怕，妈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因为你从小就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我妈如此说。
因为听话，就什么亏都让我来吃吗？我想不通。
但我妈可不管我的感受，她就这么潦草地通知了我一声，然后就把房子过户的事情给办了。因为房子在她名下。
这么多年，啥好事我都想着娘家，啥好东西都想往娘家搬，可到头来自己啥没捞着，现在连我给我妈买的房子，她也要送给弟媳。
在我妈眼里，我这么多年的付出都是应该的，我的事是小事，弟弟的事都是天大的事。爱与不爱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2
我读小学六年级那年，就因为一点小事，我爸在奶奶的唆使下，狠狠打了我妈一巴掌，一气之下，我妈起诉离婚。
为了拿到我和弟弟的抚养权，我妈选择净身出户。从那以后，我们三人就在隔壁村租房子住。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处处心疼我妈。
刚上班那会儿，我一个月工资到手3000，除了生活费，我全部上交。
后来，我有幸去到一家通讯公司上班，赶上了行业红利期，省吃俭用5年，在我妈55岁生日时，花了65万买了一套房子，给她一个安身之处。
结婚时，我啥嫁妆都没要，回门宴的钱也是我自己主动出的。
可从我怀孕到孩子出生，我妈都没来看过我。
每次她给我打电话，都是：“玫玫，想吃啥跟你老公和婆婆说。你婆婆还年轻，轮不到我帮忙带娃。”
我没有抱怨，也没有指责，我是真心希望我妈能过得轻松些，可她却要把我送给她的东西送给别人。
既然她如此待我，我也开始把自己当外人，便说：“随便你吧，我工作忙，弟弟结婚我就不回来了。”
我说话算话，弟弟结婚，我妈和弟弟打了多次电话，我硬是没有回去。还故意在弟弟婚礼当天，让朋友去帮我随200元的礼。
我妈知道后给我打电话，“你弟弟结婚，你做姐姐的怎么都该来看看，你打我的脸不要紧，不该打你弟弟的脸，毕竟他为你……”
我妈有些哽咽，我心里却没有半点涟漪：“你别再说为我，也别再用装可怜这套，以后这套对我行不通。”
对面长长的叹气声，噪得我耳朵疼，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就是故意的，我要让我妈知道，这就是她偏心的下场。
3
从那以后，我开始疏远我妈，不打电话，不回家也不再管她的事。
我也不拉黑她，但是她打来的电话我也不接。久了，我妈也不联系我，只是偶尔我生日或者过节，会给我发微信语音，祝我生日快乐，或者嘱咐我今天该吃饺子。
我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回她。
就这样过了3年，一天，我正在楼下陪女儿做游戏，我妈打来了电话。
我照旧没接，女儿手快，点了接听键。
电话里，我妈的声音有些虚弱，“玫玫，我生病了，很想你，能不能回来看看妈？”
听到这话，小时候我和母亲、弟弟相依为命的日子一下子浮现在脑海，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然而，理性很快占了上风。
别再心存幻想，别再对她抱有过高期望。在她眼里，我如今最大的价值，就是回去帮她付这次的医疗费罢了。
我马上擦干眼泪：“有病就去看医生，再说，你有好儿子呢。房子给谁，你就让谁给你养老，找我也没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就是，你弟弟人在就行。”
我心里暗自冷笑，她心里确实没有我。
一个星期以后，我妈又给我发来微信，说她已经出院，弟媳把她照顾的很好，让我不要担心。
可转头，我就在弟媳朋友圈看到她的晒图，一万块配着文案：婆婆给的辛苦费，打着灯笼都难找。
她这是故意在表演婆媳情深？我真就是个外人。
我当即摸了摸胸口的平安扣，那是我参加高考时，我妈送给我的。
当时，我妈叮嘱我要好好保管。
这个平安扣是我妈出生时，外公送给她的，那是传了三辈人的东西，代表着外公对她的珍爱。
我妈送给了我，说明她非常爱我，可如今想想却成了笑话，她心里只有弟弟和弟媳。
4
第二天，我叫了一个快递小哥，把平安扣邮寄了回去，然后故意给我妈打电话气她：“还给你，这下你可以把它送给你的孝顺媳妇了！”
我妈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深深叹了口气。之后我们母女再也没有通过电话。
两年后，外婆离世，我不得不回老家。
葬礼上，我看见弟弟的腿一瘸一拐的，貌似受过伤的样子，便问舅舅出了什么事。
我这才知道，我怀儿子时，孕吐严重，我妈打发弟弟给我送我最爱吃的水晶饺。
路上出了重大车祸，弟弟内脏出血，手脚和肋骨不同程度断裂。当时，医生说，就算人救过来，也得落下残疾。
那时我刚怀孕12周，医生说我孕激素分泌不足，有流产的风险，最老火的是在这之前我已经流产过两次。我妈怕刺激我，就把这事瞒了下来。
那段日子，是弟媳和我妈在医院没日没夜地陪伴和照顾弟弟，他才一点一点好起来的。
老天保佑，弟弟的命算是保住了，可他的牙全落了，左大腿和右脚腕也分别上了钢板和钢钉，算是半个残疾人。
出了这档子事，弟媳的父母说啥也不同意他俩的婚事了，表面上说我弟媳是独生女，得留在家里招女婿。其实，他们是嫌弃我弟身体残了。
好在弟媳和弟弟感情特别好，她心里认定了弟弟，非他不嫁。她看父母不同意，心里一急，就跟父母撂下狠话，说要是不答应这门亲事，她就不想活了。
她父母知道后吓坏了，不得不同意这门婚事。但同时提出一个条件：除了该给的彩礼，我家还得买一套房子给弟媳做婚房。
5
可当时，家里哪还有钱啊！为了表示诚意，我妈只能把我给她买的养老房过户给弟媳。
一开始他们考虑我怀孕、坐月子还要带孩子，不能生气上火，后来，我一直跟家里置气，就没机会再说。
而且，弟弟因为给我送东西才出了车祸。他怕我内疚，也让我妈别说，只要我过得好就行了。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我妈，跑到我妈跟前，抱着她大哭起来。
是啊，当初我爸妈离婚时。我爸是执意要把我留下的，因为我那时已经十几岁，能帮家里干活了。
可我妈死活不同意，说没了妈的闺女比草贱，非要把我带上，才净身出户的。
我一直以为，我妈觉得我出嫁了是外人了，才态度180大转变，却没想到是弟弟的原因。
外婆葬礼后，弟媳把我拉回家，家里变了，变得更新，更干净，还新添了大冰箱，投影仪和皮沙发，我妈说这都是弟媳的功劳。
我妈拉我进了一个房间，“这是你弟媳给你准备的，她说无论你在那里，家里永远留着你的位置。”
看着打扫的一尘不染的房间，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我妈和弟媳，我一下子明白了一个道理。
我给我妈买房子养老，希望能给她提供一个舒适安稳的生活环境，弟媳和弟弟照顾她也同样功不可没。
虽然他们的付出，不能像房子那样用金钱来量化，但是这份关怀与陪伴，也是在尽孝啊！
我却被一时的愤懑冲昏头脑，竟想着用报复去回应我妈，现在想想我是多么幼稚和糊涂。
弟弟如今身上有伤痛，正处于需要亲人关怀的时期。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给他更多的关心和照顾，幸运的是，一切都还来得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