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年间，蜀地青羊镇的晨雾还在青石板路上打着旋儿，十六岁的张大牛已麻利起床，吃完早饭便早早出门。他把油亮的羊鞭往腰间一插，裤脚还沾着昨夜露水未干的草屑，家中羊圈里的二十来只山羊见到他便 “咩咩” 叫着挣开木栅栏，雪白的羊儿像被风吹散的棉絮，追着初升的日头往镇西狂奔。
青螺山藏在云雾深处，远远望去恰似一尊被仙人遗落的碧玉酒盏，山腰缠绕的晨雾是系在盏沿的纱带。穿过山脚下挂满露珠的野蔷薇丛，林间鸟雀惊起，扑棱棱的振翅声惊碎了溪涧的宁静，这里溪水裹着青苔的凉意叮咚流淌，漫山遍野的苜蓿草在晨风中轻轻摇曳，草叶尖的露珠折射着天光，仿佛撒了一地碎银。这般山高林密、草肥水美的地方，难怪张大牛总说，来到这儿，就连羊儿嚼草的声音都比别处欢快几分。
晌午时分，那烈日仿若被熊熊烈火炙烤得烙铁高悬于空，肆无忌惮地散发着滚滚热浪。老松树的影子在这般酷热下，也似不堪重负，蜷缩成了一小团。张大牛靠在树干上，眼皮不由地上下打架，羊儿则在不远处悠闲地吃草。忽然间，就听见远处的天际传来沉闷雷声，那声响震耳欲聋，沉闷且极具压迫感。
转瞬之间，铅灰色的云团如汹涌潮水，气势汹汹地翻涌而来。仿佛那广袤无垠的天幕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大口子，浓墨般的乌云仿若决堤洪水，顺着裂缝奔涌而下，眨眼间，便将那高悬的日头吞噬得干干净净。
风势突变，裹挟着枯黄的落叶如暗器般劈头盖脸地砸向张大牛。羊群也因为刚才的雷声而受到了惊吓，“咩咩” 声此起彼伏，像炸了窝一般四处乱窜。
张大牛见状，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猛地攥紧手中的羊鞭，心中暗自叫苦 —— 瞧这阵仗，这场山雨怕不小。
张大牛猛地跳起身，羊鞭在空中甩出清脆的炸响。受惊的羊群如同被狂风搅动的白云，在他的吆喝声中跌跌撞撞聚成一团。他弓着身子驱赶羊群，粗布衣衫已被冷汗浸透，脚底打滑险些摔倒。
山半腰的位置有一间破庙，此时的那间破庙就像一头垂暮的巨兽，断壁残垣上爬满墨绿色的苔藓。庙门匾额歪斜着挂在横梁上，褪色的 "灵应观" 三字被风雨啃噬得只剩半边，檐角悬着的铜铃早没了踪影，只剩下半截余锈迹斑斑的铁索在风中摇晃。张大牛推开吱呀作响的庙门，一股腐木与霉味扑面而来，由于无人打理，供桌上的泥胎神像已经残破不全，蛛网在破碎的窗棂间织成灰色帘幕。
张大牛连忙将羊群赶进破庙里躲雨，当最后一只小羊羔刚蹦进门槛，豆大的雨点便如千军万马的箭矢破空而来。雨幕裹挟着泥浆拍打在青石阶上，转眼雨水就漫过了庙前的排水沟，狂风卷着枯枝碎石在门外呼啸，天地间只剩白茫茫一片混沌。
张大牛靠在一根柱子旁休息，潮湿的寒意顺着粗布衣衫渗进骨头，不由地蜷缩起了身子。暴雨砸在残破瓦当上“叮叮当当”，混着庙外呼啸的风声，竟成了催眠曲。他脑袋一点一点垂下，眼皮像坠了铅块。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渐弱了下来，只剩屋檐下的水滴 “滴答滴答” 敲着地面。张大牛猛地惊醒，蹭地站起身。他习惯性地抬手去摸腰间的羊鞭，粗粝的掌心却只摸到一片空荡 —— 这才想起方才急着躲雨，羊鞭随手扔在了庙门旁。
见到外面的雨停了，便准备回家，走到羊群旁，蹲下身子开始清点羊群的数量，手指每点过一只羊，嘴里就数一声：“一、二、三……” 羊群挤挤挨挨地发出细碎的 “咩咩” 声，数到最后，张大牛的手指僵在了半空：“十九！” 他喉咙发紧，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怎么少了一只。
他又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可结果依旧是十九只。张大牛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进衣领，他记得没错，出来的时候明明有二十只的，怎么现在就少了一只？
张大牛攥着羊鞭的指节发白，将破庙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就连外面的灌木丛也被他翻得七零八落，除了找到几片沾着露水的羊毛，再无半点线索。
暮色渐渐暗了下来，张大牛不得不放弃。垂头丧气的他赶着剩下的样往山下走去，蹄印在泥泞的山道上歪歪扭扭。他每走几步就回头张望，晚风卷着潮湿的雾气扑在脸上，恍惚间总觉得能看见那只走失的羊躲在树后。
山道边的野蔷薇勾住他的裤脚，张大牛烦躁地甩开，心里像塞了团乱麻。"难道是山里的野兽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将羊给叼走的？" 他在寺庙四周已经检查过了，潮湿的泥地上除了羊蹄印，并没有发现其他野兽的爪痕，心里担心回家之后该如何向爹娘交代。
接下来的几天，青羊镇上空的云朵依旧慢悠悠飘着，山风掠过青螺山时，还带着股熟悉的草香。可张大牛的心却从未放下过，每次放羊的时候都不敢打盹了，一双眼无时无刻不死死地盯着羊群，不敢移开半分。
直到第五天傍晚，夕阳把最后一抹余晖洒在羊背上时，张大牛的瞳孔突然猛地收缩 —— 那只毛色油亮的母羊竟然不见了。它平素最温顺，总爱挨着他的裤脚蹭来蹭去。张大牛疯了似的在附近找了个遍，喉咙都喊哑了，可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山谷回音。
回到家，他第一时间检查了羊圈，木栅栏整整齐齐，门锁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连缝隙里的蜘蛛网都完好无损。“莫不是进了贼？”
为了以防万一，张大牛像被打了鸡血似的，连夜将羊圈加高到三尺，每根竹条都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又深一脚浅一脚跑到后山，割来带刺的荆棘，密密麻麻堆在墙角，锋利的刺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忙活完时，他的手掌被荆棘划出了道道血痕，可他浑然不觉，只是紧盯着加固后的羊圈，在心里暗暗发誓：“这次，定要把这偷羊的东西揪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张大牛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之前修补好的羊圈在风中稳稳伫立。他抹着额头的汗珠，望着夕阳下安然反刍的羊群，嘴角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意，心想：“这下总该太平了。”
然而半个月后的清晨，薄雾还未散尽，张大牛提着食桶走近羊圈时，脚步突然僵住了。晨雾中，羊圈里空出的那片位置刺得他眼睛生疼 —— 那只总爱追着他跑的小羊羔竟然不见了。木桶 “哐当” 一声砸在地上，这次他再也坐不住了，慌忙跑去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告知父亲张老汉。
张老汉蹲在门槛上，烟袋锅里的火星忽明忽暗。他吧嗒着旱烟，皱起的眉头几乎要拧成疙瘩，浑浊的眼珠盯着远处的羊圈，半晌才闷声开口说道：“羊圈已经加高了，墙根还堆着荆棘，这贼难不成会飞？” 他磕了磕烟袋锅，震落一地烟灰，随后便对张大牛说道：“大牛，明日你在羊圈四周撒些白灰，夜里爬到树上盯着，一定要将这个可恶的偷羊贼给抓住了。” 烟袋杆随着他的手势重重一戳，在泥地上砸出个小坑。
张大牛不敢耽搁，第二日便从镇上买来半袋白灰，围着羊圈细细洒了一圈。夜幕降临时，他抱着家门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粗粝的树皮硌得后背生疼。晚上的蚊虫特别多，在耳边发出恼人的嗡鸣，时不时在他脸上、脖颈叮出红疙瘩。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他强撑着沉重的眼皮，死死盯着下方的羊圈，手里还攥着根粗木棍。
就这样，张大牛在树上爬了一整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羊圈里的羊群依旧安静。张大牛揉着发麻的双腿滑下树，却惊讶地发现白灰上发现了几串怪异的脚印。那些脚印既不像狼，也不像羊，前爪印小巧精致，后爪印却大得出奇，五个趾头的痕迹格外清晰，仿佛是某种从未见过的兽类留下的印记。他蹲下身，用手指比对着脚印大小，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偷羊？
转眼过了半个月平安无事，这天晚上，张大牛被一阵尿意憋醒，打着哈欠推开房门，夜风裹着寒意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行至茅房门口，忽然听到细碎声响从羊圈方向传来，好像是扯动麻绳。
他瞬间清醒，后背紧贴着土墙，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墙角那把砍柴刀被他攥在手中，月光被乌云半掩，他屏住呼吸，猫着腰朝羊圈挪步，草鞋踩在碎石子上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当绕过歪脖子枣树时，月光突然从云缝里漏出来，照亮了羊圈墙头。张大牛的瞳孔猛地收缩，只见羊圈的围墙上上赫然伏着两个诡谲身影。蓝衣人骑在黄衣人身上，趴在墙头，从里面狠狠抓出一只羊，情景骇人。为首的那人身穿黄衣，身躯壮硕如牛犊，站直竟比院墙还高出半截；它背上驮着个身着蓝衣的家伙，那人手臂很短，但腿却出奇的长，此时正用双手死死地抓做一只山羊的脖颈，拼命往墙外拖拽。
山羊发出垂死的哀鸣，四蹄在空中胡乱蹬踹，那两人被配合的十分默契，张大牛只感觉头皮发麻，握刀的手都渗出了冷汗，一不小心，"当啷" 一声脆响，砍柴刀坠地的回音惊破死寂，惊得他浑身一颤。月光斜斜切过墙垣，两个黑影听到声响后缓缓朝张大牛所在的方向转了来，月光下的两个黑影根本就不是人的模样，幽绿瞳仁在黑暗中荧荧发亮，像两盏鬼火，面容也不是人类的模样，而是一张狼脸，另外那个手短腿长的竟然长着一张似狗非狗，似狼非狼的样子！
见此一幕，张大牛突然想起了之前在村里老人口中听到的狈，这种动物前腿很短，无法单独行动，需要骑在别的动物身上才能行动，正所谓狼狈为奸，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张大牛后背死死贴着粗糙的树干，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心脏却擂鼓般狂跳，生怕惊动那对妖物。月光被枝叶割裂成碎片，他透过缝隙，看着那只黄毛狼妖驮着短腿的狈妖，利齿死死咬着羊颈，三两下便翻过高耸的土墙。羊蹄徒劳地蹬踹着，发出的哀鸣却被夜色吞没，只留下几缕沾血的羊毛挂在墙头，在夜风里轻轻摇晃。
直到那两个妖怪彻底消失在密林深处，张大牛才瘫软着滑坐在地，裤腿早已被冷汗浸透。天刚蒙蒙亮，他跌跌撞撞冲进父亲的屋子，话音里还带着未散的颤音。张老汉闻言，连忙坐起声，一连愁容地说道：“没想到一直偷羊的竟然是这等妖物，这狼狈成了精，专挑牲畜下手，再放任下去，怕连活人都要遭殃！必须想办法将其除去，要不然后患无穷。”
张大牛经过多番打听，最后从茶馆说书人口中听闻云台观的清风子道长道法高深。第二日天不亮，他便揣着家中仅有的一些钱财，抄小路往三十里外赶去。山道崎岖，由于太着急赶路，脚底都磨出了血泡
终于望见道观朱红的飞檐，张大牛连气都来不及喘匀，跌跌撞撞冲进观内。只见三清殿前，一位鹤发童颜的道长正闭目打座，道袍上绣着的八卦图随微风轻摆。
"道长救我！" 张大牛 "扑通" 一声跪地，将狼狈作祟的事一五一十道出。清风子猛地睁眼缓缓说道："孽畜！贫道早察觉青螺山妖气纵横，不想它们竟然开始骚扰周边百姓，如果放任不管用不了多久它们便会伤人性命！" 话音未落，他已抄起墙上桃木剑，又从供桌抽屉抓出几张朱砂符揣入怀中，大步往观外走去，回头对愣在原地的张大牛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前面带路，晚了恐生变故！"
行至半山腰，清风子忽然抬手止住脚步，只见他双瞳骤缩，死死盯着四周弥漫的灰气。
“果然在此！” 清风子低喝一声，右脚重重顿地，地面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他左手掐诀，右手桃木剑挽出剑花，口中念起晦涩的咒语，踏着天罡北斗的步法游走。每一步落下，地面便泛起淡淡金光，连成八卦阵图。张大牛只觉四周温度骤降，原本呼啸的风声竟渐渐平息。
结界布成后，清风子剑指北方，桃木剑上的铜铃突然齐鸣。循着铃音，二人拨开齐人高的荆棘，腐叶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幽谷深处，藤蔓如活物般蠕动，遮蔽着黑黢黢的洞口，腐臭气息扑面而来，熏得张大牛胃里翻江倒海 —— 那味道混杂着腐肉与血腥，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阴寒之气，直往鼻腔里钻。
“取些柴来！” 清风子将朱砂符拍在洞口岩石上，符纸瞬间燃起幽蓝火焰。张大牛不敢怠慢，疯了似的收集枯枝。当第一簇火苗窜起时，洞内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啸，如同指甲刮擦生铁，震得人耳膜生疼。浓烟裹着火星涌进洞内，紧接着，凄厉的嚎叫此起彼伏，伴着山洞里面传出阵阵嘶吼声。
仅仅过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见一道蓝色的身影骤然撕裂浓烟，那只狈如鬼魅般弹射而出，短小畸形的前肢凌空乱舞，粗壮的后腿爆发出惊人弹跳力，钢针般的蓝毛根根倒竖，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金属光泽。紧随其后的黄毛巨狼踏着腥风扑来，獠牙滴落的涎水在地上腐蚀出缕缕白烟，琥珀色竖瞳中燃烧着嗜血的幽芒。
两只妖物竟然一同现身，默契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狼身猛地弓起，如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驮着狈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利爪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带起的劲风将道旁灌木连根拔起。狈枯瘦的前爪虚空一抓，四周空间顿时扭曲变形，无数黑色气丝如同活物般破土而出，与狼狈的身影交织成狰狞的魔影，朝着清风子直扑而来。
清风子见状，瞳孔猛地一缩，旋即大喝一声："孽畜！" 只见他手腕翻转，桃木剑上的铜铃骤然炸响，震得四周树叶纷纷坠落。同时，他屈指一弹，一张朱砂符化作一道赤芒，直取狼狈面门。
那狼狈反应极快，狼身猛地一扭，带着狈灵巧地躲开了符咒。狈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声音中满是愤怒。
清风子冷哼一声，口中快速念动咒语，周身泛起一层金色光芒，形成一个圆形的护盾，将那些黑色气丝尽数挡下。然而，就在此时，那只黄毛巨狼驮着狈，借着树木的掩护，如离弦之箭般从侧面突袭而来。狼的利爪寒光闪烁，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直扑清风子咽喉。
清风子双足如钉扎入泥土之中，道袍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待狼狈扑至丈许，他陡然旋身，朱砂符已夹在两指之间，口中疾喝：“破！” 符咒瞬间化作赤芒，裹挟着雷霆之势直取狈首。那畜 生发出非人的尖啸，蓝毛轰然炸开，与狼身一同被红光掀飞，重重砸在古柏之上。
未等狼狈起身，清风子足尖点地掠至近前，桃木剑划出玄奥弧线。剑刃吞吐青光，竟在空中凝结出八卦虚影。“天罡斩！” 随着怒喝，剑光暴涨三尺，狼首与狈首在寒光中同时飞起，温热的血雨溅落在他道袍的八卦纹上，蒸腾起袅袅白雾。四周的妖气如退潮般消散，只余腥臭之气混着青草的清香，在晨风中渐渐淡去。
张大牛瘫坐在地，久久都没有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喉咙里像是被山核桃卡住，半晌发不出一点声音。方才惊心动魄的厮杀场景在眼前不断闪回，那桃木剑迸发的青光、狼狈垂死的哀嚎，此刻都化作冷汗浸透他的粗布短衫。直到清风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猛然一颤。
二人在落日中将狼尸狈骸埋在山岗最高处，张大牛挥着锄头填土，每一下都重重砸在地上，似要将多日来的恐惧尽数发泄。坟头堆起三尺高的土丘，清风子则对着土丘念了一段超度亡魂的道文，随后便返回了道观。
自那日后，青螺山在也没有发生过诡异的事情。清晨的薄雾里，漫山遍野的青草沾着露水，羊群欢快地啃食着，咩咩声在山谷间回荡。张大牛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时常躺在山坡上，看着蓝天白云，听着山风穿过松林的簌簌声，悠然自得。
山下的青羊镇渐渐流传开了这个故事。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将清风子降妖的事迹改编成话本，讲得绘声绘色，引得众人拍手称快。每当夜幕降临，老人们就会指着青螺山，对围坐膝前的孩童们说：“莫要乱跑，那山上有降妖的道长护着，才没了害人的妖怪。” 孩子们眨巴着眼睛，既害怕又好奇。
春去秋来，那座埋葬狼狈的土坟上，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大片野菊花。秋风拂过，金黄的花瓣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那段惊心动魄的往事。张大牛每次路过，都会驻足片刻，向土坟点点头。曾经的恐惧早已化作对平静生活的珍惜，有道是：狼狈为奸，终难长久，正义所在，妖孽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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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冉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