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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那天,大姑姐带两盒月饼回娘家,临走前,婆婆让她别再来了
房顶静卧的小猫咪


中秋别离

"大姑姐,以后别再来了。"婆婆站在门口,眼神平静如水,却让院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大姑姐周丽华手里提着两盒月饼,如同被人当胸一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是一九九七年的中秋节,天气刚刚转凉,空气中已经有了秋天的味道。

我站在院子角落的老槐树下,目睹了这一幕,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那年,我刚上高中,正是懵懂的年纪,却已经能感受到大人世界的波澜起伏。

国营纺织厂刚刚经历大规模改制,"下岗"这个词像一阵冷风,吹进了千家万户。

我二舅李建国就是那批被迫"买断工龄"的工人之一,拿着几千块钱的遣散费,成了"社会大学"的学生。

丽华姐便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她在私营服装厂做缝纫工,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工资却只有一百八十元。

记得那时厂里的老式缝纫机还是踩脚踏板的,丽华姐整天弓着背,操作那笨重的机器,回家时腰都直不起来。

她的双手上的老茧厚得像一层粗糙的树皮,指尖被针扎过的小黑点数也数不清。

婆婆徐桂芝是个典型的北方老太太,大字不识几个,却精明得很,心直口快,倔强得像老柳树的根。

自从儿媳妇来到这个家,她便事事挑剔,从洗衣做饭到扫地叠被,没一样称心。

"你看看这米饭,软趴趴的,猪食都比这强!"这是徐桂芝的口头禅。

丽华姐却始终不敢顶撞,只是默默承受,像对待一张随时可能破裂的纸。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丽华姐常常这样安慰自己。

我家就住在他们隔壁,院墙不高,能听见他们家的动静。

有时夜深人静,我听见丽华姐在水龙头下小声啜泣,那声音比秋夜的虫鸣还要让人心碎。

记得那年春节,丽华姐省吃俭用,攒了两个月的工资,给婆婆买了一件紫色的羊毛衫。

当时"的确良"还是城里人的标配,一件真正的羊毛衫可是稀罕物件。

老人家穿上身后,院里的王大娘夸了一句:"哎呀,桂芝啊,这衣服真衬你,跟城里干部家的婆姨似的!"

婆婆笑得像个孩子,那是我少有见到她开怀的时刻。

"这件衣服好是好,就是贵,花这冤枉钱干啥?攒着给建国找工作不好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徐桂芝还是天天穿着那件羊毛衫,连去菜市场都舍不得换下来。

可惜好景不长。五月里,徐桂芝去老年活动站打牌回来,在胡同口摔了一跤,髋骨骨折。

那时候医疗条件有限,医生说需要卧床静养至少三个月。

丽华姐不得不请假在家照顾,服装厂的工作也丢了。

为了补贴家用,她白天照顾婆婆,晚上在家接些手工活,缝纽扣、锁边角,一件才几毛钱。

那段日子,她白天喂饭端水换洗,晚上睡在婆婆房间的小褥子上,听到动静就得起来。

"丽华,水。"半夜里,徐桂芝的声音响起,丽华姐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端水递药。

日复一日,她的脸色越发憔悴,眼圈下的青黑仿佛永远洗不掉,人也瘦了一大圈。

"嫂子,你也得注意身体啊,"我劝她,"要不让建国舅来帮忙?"

"你舅舅正找工作呢,哪有空?再说男人家照顾人也不方便。"丽华姐微微一笑,眼中的疲惫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那时候她才三十出头,却已经有了白发。

变故发生在婆婆七十大寿那天。按照老规矩,丽华姐张罗了一桌饭菜,请来亲戚们给老人家拜寿。

她一大早就起来忙活,杀鸡宰鸭,蒸馒头,煮饺子,几乎把家里的锅碗瓢盆都用上了。

香喷喷的饭菜上桌,大家刚准备动筷子,徐桂芝尝了一口红烧肉,脸立刻沉了下来。

"这肉怎么没味道?"她皱着眉头问。

丽华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放盐。

她正要解释,徐桂芝当着亲戚的面发了火:"照顾我这么久,连我爱吃咸口都不知道?是不是盼着我早点死,好解脱?"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尴尬地低下头。

丽华姐一句话没说,端起碗默默走进厨房,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偷偷跟进去,看见她站在灶台前,肩膀一抽一抽的。

"嫂子,别难过,婆婆年纪大了,说话冲了点。"我递给她一张粗糙的手帕。

"我知道,我不怪她。"丽华姐擦了擦眼泪,"我就是太累了,一时糊涂。这么多年了,我当然知道她爱吃咸的。"

她转身拿起盐罐,却发现罐子里空空如也。

"早上就没盐了,我想去借,又怕耽误做饭。"丽华姐苦笑着,"现在好了,砸了自己的锅。"

从那以后,婆媳关系彻底冷了。徐桂芝开始拒绝丽华姐的照顾,甚至不愿和她说话。

"我宁可去敬老院,也不用你照顾!"老人家常常这样嚷嚷。

丽华姐依然每天准时送饭,却只能放在门口就离开。

院里的邻居看不过去,都来劝徐桂芝:"桂芝啊,丽华照顾你这么久,你就别难为人家了。"

徐桂芝却固执地说:"她嫌我麻烦,我还嫌她碍眼呢!"

那段日子,我经常看见丽华姐一个人坐在井边发呆,眼神空洞得像冬天的老槐树洞。

"嫂子,婆婆她只是气话,过几天就好了。"我笨拙地安慰她。

丽华姐叹了口气:"我知道,人老了就像孩子,我不怪她。就是不知道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她的眼里满是疲惫,却还是强打精神微笑。

我这才发现,她的两鬓已经斑白,眼角的皱纹像树皮一样深刻。

七月里,二舅终于找到了份工作,在建筑工地上当小工,虽然又苦又累,工资却比在纺织厂时高了一些。

家里的日子总算有了转机,丽华姐也在家门口的副食店找了份工作,每天早出晚归,仍不忘给婆婆送饭。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婆婆这也太过分了。"副食店的老板娘常这样说。

丽华姐只是笑笑:"她年纪大了,脾气古怪点很正常。她这辈子也不容易,年轻时吃过苦,老了就该享福。"

渐渐地,夏去秋来,徐桂芝的腿伤好了许多,已经能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走动。

丽华姐每天下班回来,都会在院子里种些花草,那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

"婆婆喜欢菊花,等花开了,她心情好了,也许就不那么生气了。"丽华姐对我说。

那些黄色的小菊花,在她的精心照料下,一天天长高,眼看就要开花了。

中秋那天,丽华姐早早下了班,特意买了两盒月饼,是婆婆最爱的五仁馅。

那时候,好一点的月饼要两三块钱一个,对普通工人家庭来说,是不小的开销。

"婆婆最近怎么样?"丽华姐问我。

"挺好的,腿脚利索多了,每天还在院子里遛弯呢。"我回答。

丽华姐的眼睛一亮:"那太好了!今天中秋节,我去看看她,给她道个歉,这事也该过去了。"

她梳了梳头发,换上一件干净的碎花布衫,提着月饼来到娘家,脸上挂着久违的笑意。

她一直坚信,时间会冲淡误会,血浓于水终会化解隔阂。

谁知等来的却是那句决绝的"别再来了"。

我看着丽华姐转身离去的背影,单薄得像秋风中的一片落叶。

她曾经多么希望得到婆婆的认可啊,就像天上的月亮渴望照亮人间的每一个角落。

那天晚上,我看见丽华姐坐在家门口的小板凳上,对着月亮发呆。

"嫂子,别难过了,"我递给她一杯热茶,"婆婆年纪大了,说话不过脑子。"

"我知道,"丽华姐接过茶杯,微微一笑,"我不怪她,就是心里空落落的。这么多年,我把她当亲妈一样,可她却......"

她没有说完,只是抬头看着明亮的月亮,眼中闪烁着泪光。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丽华姐轻声说,"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认了。"

中秋过后几天,村里来了个招工的,说是深圳一家大服装厂要招缝纫工,月薪有五六百,还包吃住。

丽华姐心动了,她偷偷跟我说:"要不我去试试?这边一个月才一百多,在那边干一年,就能给建国攒个本钱,说不定能开个小买卖。"

我也支持她:"嫂子,你这么能干,肯定行!"

丽华姐填了表,等着通知。谁知第二天一早,徐桂芝就找上门来。

老人家拄着拐杖,气喘吁吁地说:"丽华啊,你别走,留下来吧!"

丽华姐惊讶地问:"婆婆,您怎么知道......"

"王大娘告诉我的,"徐桂芝的眼圈红了,"你别走,我...我离不开你。"

原来,徐桂芝那句"别再来了"不是讨厌,而是心疼。

她从邻居口中得知,丽华姐为了照顾她,拒绝了去深圳一家大厂的机会,月薪是现在的三倍。

老人家觉得自己成了儿媳妇的负担,宁愿忍痛割舍。

"你年纪轻轻的,跟着我这个老太婆,前途都耽误了。"徐桂芝颤抖着说,"我就是心疼你,想让你过好日子。"

丽华姐愣住了,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婆婆,我以为您嫌弃我......"

"傻丫头,我嫌弃你什么?"徐桂芝拉着丽华姐的手,"你对我比亲闺女还好,我能嫌弃你吗?"

"那您为什么不让我照顾您?"丽华姐问。

徐桂芝叹了口气:"我这辈子没念过书,说话直,有时候伤人。那天寿宴上,我知道你是太累了,忘了放盐。可我当着亲戚的面说你那些话,心里后悔得很。"

"我不知道怎么道歉,就想着,索性不麻烦你了,让你轻松些。"老人家的眼泪也流下来,"我没想到,你还是天天送饭来。"

丽华姐抱住了婆婆:"婆婆,您就是我亲妈,我照顾您是应该的。"

徐桂芝摸着儿媳妇的头:"丽华啊,你去深圳吧,别管我了。趁年轻,多挣点钱,给自己攒个退路。"

丽华姐摇摇头:"不去了,婆婆。我哪舍得丢下您?再说,建国最近找到工作了,日子会好起来的。"

当晚,我看见徐桂芝和丽华姐坐在院子里,对着圆月说话,笑得像一对亲母女。

院子里的菊花开了,黄灿灿的,像是为这和解增添了一抹亮色。

徐桂芝小心地折了一支,插在丽华姐的发间:"我闺女最漂亮!"

丽华姐红了脸,像个少女一样羞涩。

那一刻,月光如水,洒在她们身上,映出岁月的沧桑与温情。

我站在墙头,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亲情。

它不是没有争吵,不是没有误会,而是在经历风雨后依然能够相互理解、彼此包容。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在那个"单位人"变成"社会人"的大潮中,多少家庭因为生活的压力而支离破碎。

而丽华姐和婆婆,却在一次次的摩擦和误解中,找到了通往彼此心灵的桥梁。

后来的日子,徐桂芝变得开朗了许多,不再动不动就发脾气。

她开始帮着丽华姐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甚至学会了用缝纫机缝些简单的衣物。

"老了老了,也得学点新东西,不能总麻烦你。"徐桂芝常这样说。

丽华姐则抽空学了些中医按摩的手法,每晚都要给婆婆按摩腿脚。

"咱妈这腿,得好好养着,可不能再摔了。"丽华姐细心地说。

听到"咱妈"这个称呼,徐桂芝的眼睛总是亮亮的,像是点了一盏灯。

第二年春节,二舅的工作稳定了,家里添置了一台十四寸的彩电,全院人都来看"春晚"。

徐桂芝坐在正中间,脸上的皱纹里盛满了笑意。

"我这辈子值了,有个好儿媳妇,比闺女还亲。"她常这样跟邻居们炫耀。

丽华姐听了,总是不好意思地笑。

那时候,她的头发又黑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红润。

人们常说,婆媳关系是世界上最难处理的关系之一。

可在那个物质匮乏但人情浓厚的年代,在那个家庭凝聚力远胜于今天的时期,丽华姐和徐桂芝却走出了一条和解之路。

她们用最朴素的方式,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亲情。

那不是血缘的羁绊,不是责任的枷锁,而是在柴米油盐的日常里,在鸡毛蒜皮的琐事中,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相互理解与包容。

每每想起那个中秋夜,想起丽华姐提着月饼离去的背影,想起徐桂芝独自对月落泪的情景,我都会感到一阵心酸。

在这个中秋之夜,我懂得了亲情中的欲言又止、难言之隐。

人生如月,有圆有缺;情如中秋,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那些刻骨铭心的爱与痛,构成了我们每一个平凡人的悲欢离合。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丽华姐的儿子已经大学毕业,在城里找了份不错的工作。

徐桂芝虽然年事已高,却依然精神矍铄,每天晚饭后还要和老姐妹们跳个广场舞。

丽华姐的鬓角已经全白了,但她的笑容依然温暖如初。

每年中秋,她都会亲手做月饼,那是婆婆最爱的五仁馅。

而徐桂芝则会在院子里种上几株菊花,到花开时,摘一朵插在儿媳妇的发间。

这样的画面,平凡而温馨,却胜过世间所有的繁华。

它让我相信,在这个变化飞快的世界里,有些东西是永恒的——那就是发自内心的关爱与理解。

正如那轮中秋的明月,千百年来,始终如一地照耀着人间的悲欢离合,见证着每一个家庭的柴米油盐、酸甜苦辣。

而我们每个人,不也是在这样的日常里,慢慢学会了成长,学会了包容,学会了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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