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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眼观史:《关于我与张学良、孙殿英的若干往事》的订正
自然与社会

引子

#本文摘自《江西文史资料选辑》第八辑(1982年3月)

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人这东西很复杂,总会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有意无意的去臆测、加工虚构史实,另外就是几乎所有的信息在传播过程中,都会出现失真问题。

在文史资料中,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正文

一、本刊编者按:

《江西文史资料选辑》第四辑发表的《我与张学良、孙殿英的若干往事》一文,是原借在我办工作的龚屏同志,于去年一月访问进贤永桥农场职工丁希山,由丁口述,经他记录整理的。该文发表以后,辽宁省人民政府参事室参事胡震同志和辽宁省人民银行计划处处长冯锐同志联名来信,认为该文提及的人和事,与他们的父辈有关,其中有的张冠李戴,有的无中生有,与历史事实有很大的出入,要求我们澄清史实,以正视听。为此,我们派人前往该场调查、核对。根据胡、冯两同志对该文所提意见,逐一向丁希山提出,请他答复。经过核对结果(见《调查记录》),丁所回答的问题,与龚屏同志原来记录整理发表在《江西文史资料选辑》第四辑的文章内容,确有出入;而与胡、冯两同志来信提供的事实则基本上没有分歧。可见龚屏当时确实没有将丁希山的原话忠实地记录下来,违反了文史资料必须存真求实的原则。这是我们工作中的严重失误。特将胡、冯两同志的来信,我办的《调查记录》及龚屏同志的检查一并发表,并对胡震、冯锐两同志实事求是,关心文史资料的精神,深表谢意。

二、读者胡震、冯锐两位同志来信:

全国政协并江西省政协:

最近,我们在学习中阅读了江西省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出版的《江西文史资料选辑》第四辑。读后,感到许多革命前辈所写的革命回忆录,对我们有很大启发和教育。但其中有的文章,例如署名丁希山口述的《我与张学良、孙殿英的若干往事》一文,与史实有很大出入,甚至有的地方完全是谎言。由于该文中提及的有的人和事和我们的父辈有关,为了说明问题方便,有必要介绍一下我们两个人的情况,我们两个人是:胡震(原名汲绍儒);原陆军第二十八师五十六旅旅长、后任二十八师师长、热河省督统汲金纯之三子,现任辽宁省人民政府参事室参事。冯锐(原名冯瑞),原东北军陆军第二十八师师长冯德林(即冯麟阁)之五子,中共党员,现任中国农业银行辽宁分行计划处长。我们也知道一些情况、因此,根据周总理前对文史资料要求实存真的指示精神,把我所知道的情况写在下面,以正视听。

一、该文一开头就说:“我是辽宁省营口县人,不觉已经八十六岁了”。第二段又说:“…….由于我的父亲冯麟阁同他是结义兄弟……”,还说:“我父亲三十几岁就死去了”,等等这完全是带有欺骗性的谎言。事实是:冯麟阁、名冯德林,字麟阁,辽宁省海城县龚家地人(现属海城县温香公社),后搬到北镇县居住。共有五个儿子。长子冯庸,一九三一年前在沈阳办冯庸大学,抗战期间曾任国民党第六战区中将军法执行官。抗战胜利后任国民党东北行辕政治委员会委员兼统一接收委员会监察处长。一九四七年去台湾,据说曾任台湾高雄基地司令,一九八一年春死于台湾,终年八十岁。次子冯中,在抗战期间与家庭失去联系;此人虽后来不知下落,但他只有六十四、五岁,根本没有八十六岁的可能。三子冯恕,原是上海善后救济总署的会计。四子冯连,原为北京大学学生,均于一九四八年去台湾,五子就是冯锐。根本就没有个名叫丁希山而且已经八十六岁的儿子。另外,冯麟阁是1927年病死于辽宁省北镇县的,现在坟还埋在北镇县罗罗卜公社千家寨,年终六十岁。况且如果像文中所说的冯麟阁是三十几岁死的,那么他的五个儿子就根本不存在了。说明文中所说纯系谎言,该人说自己是冯麟阁的儿子实属冒充。

二、文中的第二段提到冯麟阁同张作霖是结义兄弟,并说:“在张家举行了盛大的金兰会,……他们一共结拜七兄弟,我父亲冯麟阁是老大,老二是汤玉麟,老三是孙大虎,又名孙烈臣;老四是穿天燕、老五是张作霖。”等情节也与史实不符。史实是:大约一九零一年左右,辽宁省海城县有贫农出身的结义兄弟二人,即汲金纯、张海鹏。当时,因张要杀仇家一个恶霸大地主,汲即与张一起杀了这个恶霸的全家;因此而受到清政府的通缉,才逼上梁山,投身绿林。汲、张二人拥护冯麟阁为大头目,三人随结拜为兄弟,聚众八百余人,拥有长短枪支,还有骑兵百余人。那时,张作霖因赌钱输了,无钱还债,被逼离家找到冯麟阁,经冯介绍在广宁(今北镇县)加入黄大虎一伙。不久,张作霖又在八角台和另一伙土匪张景惠、汤玉麟(外号汤二虎)合伙单独成立了仅次于冯麟阁的拥有三百人的武装,但装备和人员均在冯以下。直至一九零四年“日俄战争”时,在辽南、辽东的日军参谋长儿玉中将收抚了冯、张张部,名为“东亚义勇军”,实是日军的一支别动队,当时对帝俄有很大的威慑和破坏。

一九一〇年,窃国大盗袁世凯承继了清廷的大权,经奉省都督赵尔巽的推荐,任命张作霖为陆军第二十七师中将师长,汤玉麟为五十三旅旅长,孙烈臣为五十四旅旅长,后任吉林省督军,张作相、张景惠为团长,这就是二十七师的情况。同时任命冯麟阁为第二十八师中将师长,张海鹏为五十五旅旅长,汲金纯为五十六族旅长,是为二十八师系统。所以,文中所谓张作霖与冯麟阁等七人结为金兰之好之说与史实是不符的。

另外,从史实的发展来看,冯、张二人一直是一对政敌,始终是明争暗斗,争权夺势。在一九O一年前后,张作霖刚刚成立一伙的时候,权势地位都在冯麟阁之下。但当两人分别被任命为二十七师二十八师师长之后,即开始了权势之争:当时张作霖利用冯麟阁的第二十八师的力量,驱逐了奉天将军段芝贵之后,便采取了两面手法夺得了二十七师师长、奉天将军、巡阅使等三项要职,掌握了奉天省的军政大权。冯自然对张的反感日增;随利用一贯蛮干的汤玉麟和奉天省警务处长王永江(曾为奉天省长)之间所发生的军警争权之争,与张抗衡,从暗斗走向了明争。直至一九一七年,张勋在北京组织复辟,电召冯麟阁进京参与复辟失败后,冯逃回奉天途中,在天津被段祺瑞扣压,这时张作霖便吃掉二十八师,派孙烈臣去接替师长被二十八师顶回,才不得不任命汲金纯为中将师长,后任热河、绥远两省督统。张学良代替其父张作霖掌东北军政大权之后,汲被削去兵权,被张学良委任东北边防司令长官部上将参议官。冯麟阁参加复辟失败,被二十七、二十八师团长以上军官联名保释返回奉天后,便被张作霖委任一个三陵(东陵、北陵、永陵)督统的“荣誉”职务,从而退出了政治舞台。冯张两家不仅父辈之间争权夺势,在其子冯庸与张学良之间也是互相抗衡,张学良在沈阳办了东北大学;冯庸便办冯庸大学,这就是明显的一例。正如一九八一年十月十九日《参考消息》上刊登的张学良将军所说的那样,”“我们两人(指和冯庸)常抬扛,五十年前如此,前几年仍然如此”。这些情况说明,当时冯张两家表面上虽然尚过得去,但实际上是有矛盾的。该文中避开这些,只编造了一些近似传奇的生活琐事,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

除上述两个情况外,经我们与现在沈阳的旧东北军的将级军官和张学良将军的高级文职人员研究核对,还有很多与史实不符的地方。例如,端纳是在西安事变前后给张学良将军当过顾问,根本没有和张作霖见过面;张学良将军也根本没有给张作霖当过参谋长,杨宇霆当过张作霖的总参议;但张与杨根本不是儿女亲家;一九二八年在皇姑屯车站炸死张作霖时,日本关东军司令官是村岗;主谋人是高级参谋河本大作大佐,也并非是本庄繁,本庄繁是“九一八”事变(一九三一年)时期日本关东军司令官;鲍毓霖系吉林督军鲍贵卿之姪(注:同“侄”),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一九二八年初曾经任汲金纯第十五军三十六旅的团长,后晋升为旅长,张作霖撤出北京后,曾任北京市公安局局长。此人至今仍然健在,住在天津市,是天津市文史馆馆员,根本没有当过张学良的卫士长;张作霖和张作相也根本不是兄弟。如此等等,有的是张冠李戴,有的则根本是无中生有,完全不符合历史事实。

根据上述情况,我们认为,此文根本不能作为文史资料刊登。因此,我们建议将我们这份材料在全国文史资料上刊登,同时,请《江西文史资料选辑》出刊订正。以澄清事实。

胡震、冯锐

一九八一年十一月

三、本刊调查记录:

三月一日,我们专程前往进贤,在进贤县政协秘书杨继志同志陪同下;于次日到达丁希山老人所在地的永桥农场,就《我与张学良、孙殿英的若干往事》一文,向他提出问题,请他答复。下面就是我们与丁希山交谈的记录。

问:你是冯麟阁的儿子,怎么叫丁希山呢?

答:我不是冯麟阁的亲生儿子。我的老家在营口,生父叫丁鸿运,是招商公司船主。我兄弟三人,我最小,小名小三子,又名丁伟,后又改名刘鹏飞。冯麟阁是海城人,他的妻子是我的姨母,我母亲的胞妹。我两岁时,姨母还未生儿子,把我带到她家,做冯麟阁的养子。后来姨母生了冯庸,比我小五、六岁。幼年时代。我在姨母家度过的,本来岁;就只是来来往往,到了十七岁那年,就完全离开了冯家。

问:你在冯麟阁家叫丁希山吗?冯有几个亲生儿子?除冯庸外,都叫什么名字?

答:我在冯麟阁家叫冯镇。我在他家时,只生了冯庸弟弟,冯麟阁的老婆不只我姨母一个,我离开以后,冯家生了几个儿子,都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

问:你知道冯麟阁哪一年死的?死时多大岁数?死在什么地方?

答:我十七岁离开他家时,他还未死。以后我东溜西窜,一直和他家没有联系,情况都不知道。

问:冯麟阁和张作霖是怎样结拜为把兄弟的?他们写过生庚八字、金兰谱,举行过盛大的金兰会吗?

答:我只知道他们的把兄弟有七个:老大冯麟阁,老二汤玉麟,又名汤二虎,老三孙大虎,又名孙烈臣,老四穿天燕,老五张作霖,老六老七就不记得了。他们是怎么结为把兄弟的,我不清楚,也不知道他们写过什么生庚八字,更不懂得什么金兰会。咳,什么把兄弟,其实都是互相利用。他们当土匪、穷极无聊的时候,被此称兄道弟,后来都做了大官,就争权夺利,互相磨擦了。这叫做“共艰苦易,共富贵难。”

问:张作霖掌军权的时候,请过外国人当顾问吗?有一个美国顾问叫端纳的吗?

答:有外国顾问,日本的、美国的都有,可没有听说叫端纳的。

问:杨宇霆与张作霖是儿女亲家吗?

答:不对,他们不是儿女亲家。杨宇霆和常荫槐才是儿女亲家。

问:张作霖和张作相是兄弟吗?

答:不对,张作相是锦州人,张作霖是海城人。张作相是张作霖当土匪时的后台,是个大资本家。

问:鲍毓霖是怎么一个人?当过张学良的卫士长吗?

答:鲍毓霖是张作霖的大女婿,张学良的亲姐夫,吉林督军鲍贵卿的儿子,当过北京市长,可没当过张学良的卫士长:(编者注:本文发排时,又据胡震同志来信说:鲍玉霖是鲍贵卿之侄,张学良的姐姐是嫁给鲍贵卿之子,不是嫁给鲍玉霖)

问:你知道汲金纯这个人吗?他有几个儿子?

答:知道的。他原来和冯麟阁一起当土匪,后来当了廿八师的旅长,廿八师师长,热河督统。他有一个儿子叫汲绍刚。此人在西安事变后,拉了一个团到共产党方面去了。缪徵流带兵去追他,我对缪说:“你把队伍追回来就得了,汲绍刚本人就不要追了,给汲金纯留个后代。”

问:你在张学良部下当过卫士长吗?

答:我只是他的当差的,不是卫士长。

问:你跟冯麟阁练过武吗?

答:没有,我没有看过他练武。

问:去年一月间,我们一位姓龚的同志访问你,你对他所谈的,与今天所谈的是一样的吗?

答:完全是一样的。

最后,丁希山还特别表示,事隔几十年了,年纪老了,有些事情记不清了,难免有出入。还要说明的是,丁希山不识字,他谈的有关人名、地名,都是凭口音记录的,可能不完全准确。

调查人:王克浪、潘纯、聂国柱

一九八二年三月二日

四、龚屏同志的检查:

1981年春,我曾到进贤县永桥农场进行史料采访。承该场职工队胡队长的荐引,访问了一位八旬老人丁希山。丁老是经历了几个历史时期的“传奇式”人物。我同他在招待所进行了为时一天的访问会谈,他把自己从军阀时代以来的一些突出经历和盘托出。他所谈的情况,均有其人,有其事,我均一一作了访问笔录。由于时间的匆促,第二天便回南昌来了。

我根据笔录,择其中几段比较有意义的资料,进行了整理。成文以后,将底稿寄给永桥农场职工队胡队长,请他给丁老听、征求丁老的意见。

不久,我接到永桥胡同志的回信,信中说明已将底稿逐字逐句唸给丁老听、并提出了一点修改意见。于是我根据回信中的意见,稍加修改,便将此稿连同胡同志来信,一并送请办公室审核付排,发表在《江西文史资料选辑》第四辑。

今年,辽宁省参事室的两位同志到江西来访问,并到我们文史办公室来传经。当时我接待了这两位同志,并特意介绍了丁稿,同时还奉赠第四辑各一册,请他们指教。

现在,由全国政协文史办公室转来辽宁省胡震、冯锐对丁稿的意见。江西省政协领导对此十分重视,在今年二月份再次派员前往永桥农场核对。找到了当时的口述者丁希山和职工队胡队长。在这次核对中,的确发现了很多处与事实有出入,同时,原口述人丁希山也在这次核对中重新回忆,加以订正。这就与辽宁同志所指出的几点基本相符。

这次整理丁稿之所以有出入,固然有客观因素,但主要是由于我在整理此文的过程中,态度不严谨。思想上对“存真求实”的原则观念淡薄,在整理此稿时,渗入了“加工”的手法。因而造成失真。因此,我应该承担主要责任。

通过这一整理史料失实的教训,我深深地认识到:写史料决不是写文学作品,整理史料首先要在“存真求实”原则下,力求实事求是,忠于史实。如果主观地加以臆断,则不仅使史料失真,而且造成混乱,这是值得引为教训的。

谨此向辽宁的同志致谢,并向读者表示歉意。

资料来源:

《江西文史资料选辑》第八辑(1982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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