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清楚了?真要娶我妹妹?"老胡叼着烟,眯眼看我,手指轻轻敲打着八十年代流行的塑料面方桌。
我摸摸左眼,不自觉地笑了,眼前浮现出当年那棵郁郁葱葱的杏树和那个倔强的小姑娘。
"那天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忘?"我轻声说道,仿佛怕惊扰了记忆里的那个夏天。
1984年的夏天,特别闷热,我刚读完高二,十七岁的心事如同天上的云彩,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时县城的街道还未铺上柏油,下雨天泥泞难行,晴天则尘土飞扬,可我们觉得那就是最好的日子。
我家住在县城东边的纺织厂宿舍楼里,一幢泛着青灰色的三层楽房,楼道里总有煤油和做饭的气味混在一起。
胡建军是我的同桌,一个来自郊区农村的男孩,性格开朗,虽然学习一般,但人缘极好。
那年暑假初始,蝉鸣聒噪,知了震耳欲聋地叫着,仿佛要把整个夏天的热情都释放出来。
"李明,明天来我家摘杏子吧,今年的杏子特别甜,个大多汁。"胡建军下课后拍着我的肩膀,眼睛亮晶晶的。
八十年代初的水果并不丰富,能吃上自家种的新鲜水果已是一种小小的奢侈,更何况我这个从不下乡的城里娃。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妈妈给的两块钱,骑着父亲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和胡建军一起向他家进发。
夏日的乡间小路两旁是金色的麦田,田野里不时传来农民的吆喝声和收音机里播放的《东方红》乐曲。
胡建军家是典型的农村四合院,土砖瓦房围成一个方形,中间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正中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杏树。
"我爹娘去地里了,这个点儿应该在给小麦浇水,妹妹上完课也该回来了。"胡建军放下自行车,随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杏树上挂满了金黄色的果实,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给青砖地面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成熟杏子的清香。

"先摘点尝尝。"胡建军从厨房找来两个竹篮子,熟练地攀上杏树,我站在下面接着。
夏日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土地散发出一种特有的温暖气息,远处偶尔传来生产队广播站放出的革命歌曲。
我们正摘得起劲,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女孩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把扫帚,愣了一下,随即尖声喊道:"谁让你们摘我家杏子的!"
女孩穿着八十年代常见的蓝色碎花布衫,下身是一条洗得发白的黑色裤子,十五六岁的样子,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愤怒。
"小芳,回来啦?这是我同学,叫李明。"树上的胡建军向他妹妹打着招呼,声音里带着少年特有的轻快。
胡小芳根本不理会哥哥的话,径直朝我冲过来,扫帚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偷杏子的贼!打死你!"
我完全没反应过来,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等到回过神来,扫帚已经重重地打在了我的左眼上。
眼前一黑,剧痛袭来,我捂着眼睛蹲在地上,耳边是胡建军从树上跳下来的声音和他急促的呼喊。
"小芳!你疯了吗?这是我同学,我带他来的!"胡建军一把抓住妹妹的扫帚,声音里满是怒气。
胡小芳慢慢放下扫帚,但仍满眼怀疑地看着我:"谁知道是不是你同学?前几天王家的小子就是这么来偷的!"
"这死丫头,胡说什么!"胡建军气得脸通红,"李明是咱们班第一名,他家住纺织厂宿舍楼,用得着偷咱家这几个杏子?"
我捂着眼睛,疼得说不出话来,感觉眼眶周围已经开始肿胀,热辣辣的疼。
胡建军赶紧扶我进屋,从泥灶台旁的水缸里舀了清水,用毛巾沾湿敷在我眼睛上,一边安慰着:"对不起啊,我这妹妹从小就野,和生产队的男娃打架都没输过。"

屋里摆着一张木制八仙桌,几把竹椅,墙上贴着几张明星海报,还有一台本村唯一的黑白电视机,这在当时农村已经是很富裕的象征了。
"前几天刚被邻村的孩子偷了杏子,她正气头上呢。"胡建军低声解释,眼中满是歉意。
我摆摆手,示意没关系,但眼睛的疼痛依然让我呲牙咧嘴,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胡小芳站在门口,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切,咬着下嘴唇,满脸倔强与不甘,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隐约的愧疚。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转身走进里屋,不一会儿拿着一个小瓷瓶出来,从中倒出一些绿色的药水在棉花上。
"我奶奶留下的跌打药。"她递给胡建军,声音硬邦邦的,但眼睛却不敢看我,"消肿止痛的。"
胡建军接过药水,小心地帮我敷在眼睛上,一股清凉渗入皮肤,缓解了些许疼痛,带着一股浓郁的草药香。
"这药可宝贝了,是我奶奶从中药铺配的,小芳平时连她自己摔伤了都舍不得用。"胡建军笑着对我说,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瞟向站在一旁的妹妹。
傍晚时分,在我坚持要回家后,胡建军执意要送我,临走前,他从那棵杏树上摘了满满一篮子最好的杏子,让我带回去。
胡小芳站在院子里,目送我们离开,表情依旧是倔强的,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第二天,我的左眼肿得像个小馒头,妈妈见了大惊:"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没事,不小心撞到树枝上了。"我随口编了个理由,避开了真相,那时的少年,总有莫名的自尊和倔强。
妈狐疑地打量着我,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拿出家里的药给我涂上,然后转身去忙她的活计,丢下一句:"你呀,从小就毛手毛脚的。"
两天后的中午,我正坐在院子的杨树下看书纳凉,听见有人在叫我们家门口,起身一看,是胡小芳,手里提着一个格子布袋子,站在太阳下,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你...你的眼睛好些了吗?"她小声问,眼睛不敢直视我,脚尖在地上画着圈。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来:"好多了,已经不太疼了,就是还有点肿。"
"给,这是我家的杏子,我亲手挑的,最甜的那种。"她把布袋递给我,眼睛始终不看我,只盯着地面,"那天...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哥哥的同学。"
我接过布袋,感受到里面杏子的沉甸甸的重量,不知为何,心情突然轻松起来:"没关系,我能理解。"
她这才抬头看我一眼,见我的眼睛还是肿的,神情中流露出明显的愧疚,又迅速低下头,脸颊微微泛红,像熟透的苹果。
"你家住哪?"我随口问道,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东关生产队,走路到你这儿得一个多小时。"她回答,眼神依然躲闪着。
我吃了一惊:"你走了这么远?"
她没有回答,只是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仔细包好的小纸包,递给我:"这是我奶奶的药方,每天用温水化开,敷在眼睛上,会好得快些。"
我接过纸包,道了谢,正想邀请她进屋坐坐,她已经转身要走:"我得回去了,家里还有活计。"
我看着她的背影,单薄而固执,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喊道:"谢谢你的杏子!"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摆了摆手,然后加快步伐离开了,背影在烈日下渐渐模糊。
那晚,我按照她说的方法使用了药粉,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药真的有效,第二天早上,眼睛的肿胀确实消退了不少,淤青也开始泛黄。
开学后的一天,胡建军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我:"我妹做的,让我带给你。"

打开一看,是几块酥脆的杏仁饼,散发着淡淡的杏仁香气,我尝了一块,香甜酥脆,回味无穷。
"她还会做点心?"我有些惊讶,印象中那个彪悍的小姑娘似乎与精致的点心不太搭调。
"跟她奶奶学的,只是舍不得做,家里糖不够。"胡建军笑着说,"这次特意去供销社排队买的白糖,说是要感谢你没跟家里人说那事儿。"
从那以后,胡建军偶尔会带来一些点心,说是小芳做的。有时是块糕点,有时是几个蒸包,虽然样子不太好看,但都很用心。
我知道,这是胡小芳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歉意,而我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期待着这些不期而至的小惊喜。
十月的一个周末,胡建军邀请我去他家吃饭。"我妹非让我请你去,说要亲自下厨感谢你的宽宏大量。"他笑着调侃。
胡家的院子里,杏树的叶子已经开始泛黄,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仿佛进入了一个安静的梦境。
胡小芳已不再是那个莽撞的小姑娘,待人接物都温和了许多,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学生装,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辫,整个人清爽干净。
她精心准备了一桌子菜,有红烧肉、清蒸鱼、炖鸡汤,还有一道用杏子做的甜点,这在当时的农村算是极为丰盛的款待了。
"杏子是夏天摘的,晒干的。"她轻声解释,眼睛不时偷偷看我,"特意留着的。"
"你手艺真好。"我由衷地赞叹,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身影,心中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饭后,胡建军被他爹叫去帮忙扛麦子,我主动留下来帮小芳洗碗,院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
"你...眼睛完全好了吧?"她一边洗碗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早好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我接过她递来的碗,放在一旁沥水,"不过那天确实吓了我一跳,你那架势,跟电影里的武松打虎似的。"

她被我逗笑了,笑容如同冬日的阳光般温暖,瞬间照亮了她整个脸庞:"我以为你是来偷杏子的嘛,前几天刚被偷过,我爹说看见谁偷就打。"
"那你可真听话,一点都不留情面。"我故意板着脸说,心却像被羽毛轻轻拂过。
"我现在知道错了。"她的声音突然认真起来,眼神也变得坚定,"我不该那么冲动,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
我看着她,突然发现这个倔强的小姑娘其实有着一张很好看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而明亮,像山间的溪水。
"没关系,都过去了。"我轻声说,心却不知为何跳得有些快。
从那以后,我经常去胡家,有时是胡建军邀请,有时则是借口借书去的。慢慢地,胡小芳在我面前不再那么拘谨,开始展现出活泼聪明的一面。
她喜欢读书,尤其是《青年文摘》和《读者》这类杂志,我们经常交换阅读感想,有时一聊就是一下午,全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我发现她其实是个很有想法的姑娘,虽然生活在乡下,却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和好奇,她的梦想是当一名教师,将知识传递给更多的孩子。
高考那年,县城下了场大雪,罕见的厚重雪花覆盖了整个县城,将一切都染成了银白色。
胡建军选择了技校,而我则被省城的大学录取。离别前夕,胡建军家举行了一个小型聚会,请了几个同学和亲友来热闹一下。
宴席之间,胡小芳悄悄递给我一个精致的书签,上面画着一棵杏树,用彩色水彩笔细细描绘,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愿你前程似锦,不要忘记我们。"
"你画的?"我惊讶地问,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才艺。

她点点头,脸颊微红:"学校美术课学的,画了好几次才画好。"
我郑重地收下书签,感觉手中的这小小纸片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重量:"谢谢,我会珍藏的。"
大学四年,我只在寒暑假回县城,每次回去都会抽空去胡家看看。胡小芳已经考上了县师范学校,变得越发温婉秀气,谈吐也更加自信。
她会跟我分享在学校的见闻,讲述她的实习经历,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向往和期待,那神采让我不禁多看几眼。
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多,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有时,我会带些大学里的书给她看,她则会给我讲述县城的变化和家乡的趣事。
1992年冬天,我大学毕业后留在省城一家国企工作,手里攥着那张刚发的工资条,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一次回乡探亲,在胡家吃饭时,胡建军突然放下筷子,直视着我说:"李明,你这么优秀,有没有考虑找对象的事?"
我正喝着水,一时呛住了,咳嗽不止。胡小芳在一旁急忙起身,轻拍我的背,又递上纸巾,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还...还没想好。"我结结巴巴地回答,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我看你和我妹妹挺合适的,你们都喜欢看书,都有文化。"胡建军直言不讳,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小芳已经毕业了,在县里小学教书,工作稳定。"
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筷子碰到碗的轻微声响。胡小芳羞得几乎要钻到桌子底下,而我则感觉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老胡和胡妈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满是笑意,但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离开时,胡小芳一直送我到村口的大槐树下。冬日的暮色中,她站在那里,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边,显得格外美丽。
"李明,你...不要介意我哥说的话。"她低着头,脚尖不安地蹭着地面,"他就是嘴上没把门的。"

我看着她,忽然意识到,这个曾经打肿我眼睛的倔强姑娘,已经悄然在我心中占据了特殊的位置。
"我不介意。"我轻声说,"事实上,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
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敢相信,但又带着隐隐的期待:"你...你是说...?"
"我是说,我们可以试试看。"我的声音比想象中的要镇定,心却像擂鼓一般。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如同点亮了整个冬夜的灯塔,温暖而明亮。不过,她很快又低下了头,声音轻如蚊蚋:"可是当初我...把你眼睛都打肿了..."
"那算什么?早就忘了。"我笑着说,尽管我们都知道,那是我们之间最特别的纽带。
回到住处,我收到了胡小芳让胡建军捎来的一封信,素白的信纸上是她清秀的字迹:
"李明:
当年打你的事,始终是我心中的愧疚。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努力弥补。不知不觉中,愧疚变成了另一种情感。如果你愿意,我想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故事。
——小芳"
信中还夹着一片干杏叶,应该是从那棵老杏树上取下来的,虽已干枯,却依然保持着优美的形状,让人想起夏日午后的清凉和安宁。
我把信和杏叶小心地夹在笔记本里,然后拿出那个书签,轻轻抚摸上面画的杏树,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踏实。
第二天一早,我便去了胡家。胡小芳正在院子里喂鸡,见到我,手中的粮食撒了一地,鸡群咯咯叫着四散开来。
"小芳。"我站在院子中央,阳光透过杏树光秃秃的枝干洒在我身上,"我想通了,我们不仅可以试试,而且我相信会很好。"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纯净得像是融化了整个冬日的阳光,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却掩不住幸福的笑容。

胡家人都很支持我们的关系,胡建军更是拍着胸脯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俩有戏!"
然而,当我向父母提起这门亲事时,却遇到了阻力。
"农村姑娘?你是大学生,在省城工作,前途多好,为什么要找个农村姑娘?"母亲皱着眉头,语气中满是不解。
父亲则更为直接:"现在国企都不景气了,你一个人生活尚且不易,还要带个农村姑娘,想过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吗?"
我沉默不语,心中却无比坚定。那天晚上,我写了一封长信给胡小芳,详细说明了家里的情况,但也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几天后,收到她的回信,字迹依然秀丽,但内容却让我心疼:"我知道城里人看不起我们农村姑娘,这不怪你父母。如果这会给你带来困扰,我们可以就此别过。"
我攥紧信纸,心如刀绞。那晚,我与父母进行了一次长谈,把胡小芳的善良、坚强和才华都告诉了他们,还有那个关于杏树和扫帚的故事。
"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妻子、好媳妇。"我真诚地说,眼中满是恳求。
父母沉默了许久,最终父亲叹了口气:"你都这么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吧。"
母亲则补充道:"让她来家里坐坐,我们见见面再说。"
1993年春节前,胡小芳来到了我家,她穿着一件崭新的红色毛衣,显得格外精神。她带来了自己做的点心和一些农村特产,礼多人不怪,很快就和我母亲聊得热络起来。
晚饭后,母亲悄悄对我说:"这姑娘不错,懂事,有礼貌,看得出来家教很好。"
几个月后,在双方家长的祝福下,我们举行了简朴而温馨的婚礼。胡建军作为证婚人,笑得合不拢嘴:"要不是我妹当年一扫帚抽过去,哪有你们俩今天的喜事!"
婚后,我调回县城工作,与小芳一起生活。每年夏天,我们都会去老家的院子里,坐在那棵老杏树下,摘杏子,讲故事,回忆过去。

那棵杏树依然每年结果,见证着我们的爱情和生活,从相识、相知到相守,一路走来,风雨同舟。
如今,我们的孩子已经上小学了,是个聪明活泼的男孩,有着他妈妈的倔强和执着。
每当孩子问起我和他妈妈是怎么认识的,我就指着院子里的那棵杏树,笑着说:"那是一个关于误会、宽容和爱情的故事,始于一场误会,成于两颗真心。"
小芳则总是笑着摇头:"你可别学我,见人就打,那是不对的。"
岁月流转,青春不再,但每当我们坐在杏树下,看着夕阳西下,满院子金黄的杏子散发着甜蜜的香气,我仍能在小芳的眼睛里,看到那个曾经倔强的女孩,感受到时光深处那份纯真而热烈的情感。
人生路上,有时一次误会,一个偶然,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那个夏天的扫帚,那个肿起的眼睛,那棵承载着我们记忆的杏树,构成了我们生命中最美好的风景。
我常想,如果当初没有那场误会,如果胡小芳没有那么冲动地打我一扫帚,如果我心里怀恨不已,那么我们的人生会走向何方?
也许就像那杏子,酸甜苦辣都尝过了,才知道什么才是生活真正的滋味。
"所以,你真要娶我妹妹?"胡建军的问题又回荡在耳边。
我笑着抬头,目光越过他,看向站在远处的胡小芳,她正站在那棵老杏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边。
是的,我要娶她,那个曾经打肿我眼睛的姑娘,那个用十年时光去弥补一个误会的姑娘,那个在杏树下等我许多年的姑娘。
因为爱情有时就是这样,从一场误会开始,在理解与包容中生长,最终开花结果,就像那棵老杏树,年复一年,从春到夏,见证了我们的全部故事。

"当然。"我坚定地说,目光未曾离开那个站在杏树下的身影,"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