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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年部队退伍,供销社和化肥厂都要人,父亲:吃亏是福,去化肥厂
恋过的美丽风景

"不去供销社?你疯了吗,老三!那可是铁饭碗啊!"父亲的脸涨得通红,手指点着我的额头。

我十九岁那年从部队退伍回来,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那是1985年的夏天,知了在树上嘶哑地叫着,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我心底发出。

从军营带回的不只有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和几枚闪亮的奖章,还有对未来的执着规划。

县城的供销社和郊区的化肥厂同时来招工,两份工作摆在面前,全家人都认为供销社才是"香饽饽"。

可父亲却出人意料地说:"去化肥厂吧,吃亏是福。"

那天晚上,我躺在吱呀作响的竹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不时传来蛙声,混合着邻居家收音机里《今天是个好日子》的曲调和大妈们乘凉聊天的声音。

我心里犯着嘀咕: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化肥厂条件差、活儿累,每天一身臭烘烘的,怎么能比供销社强?

供销社多体面啊,干干净净的,站在柜台后面接待顾客,手里还能捞点油水,谁不羡慕?

没想到,这个看似简单的选择,竟成了改变我一生的决定。

我出生在县城边上的小镇,家里有六个兄弟姐妹,我排行老三。

父亲在粮站当仓库保管员,一年到头和米面粮油打交道,皮肤晒得黝黑,指甲缝里总是留着一层细细的糠皮。

母亲在生产队干活,常年累月的劳作让她的手粗糙得像树皮。

家境不算富裕,但父亲勤俭持家,虽然穿的是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却从不让我们饿肚子。

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苟言笑,可骨子里透着一股倔强。

"做人要厚道,干活要勤快。"这八个字是我从小听到大的家训,简单却深刻。

1982年,我高中毕业后响应国家号召参了军。

当年那场热火朝天的征兵宣传,让我这个热血少年心潮澎湃,梦想着穿上橄榄绿,保家卫国。

母亲舍不得,偷偷抹泪;父亲却说:"男子汉,当兵好,能锻炼人。"

三年军旅生涯让我从一个羞涩少年变成了坚毅青年。

当我穿着笔挺军装回到小镇时,邻居们投来羡慕的目光,这让我有些飘飘然。

村口的李婶子看到我,一把拉住我的手,激动地对路过的人说:"看看,这是老陈家的三小子,当兵回来了,多精神啊!"

退伍那天,指导员拍着我的肩膀说:"小陈,回去好好干,不要辜负部队的培养。"

我郑重地点头,心里充满了干一番事业的热情。

回到小镇后不久,就传来了两个招工名额的消息。

一个是县城供销社的营业员,一个是新建化肥厂的操作工。

供销社工作环境好,接触的都是城里人,当时可是香饽饽,能分到这种工作,几乎相当于半个城里人了。

而化肥厂远在郊区,每天要和化学原料打交道,又脏又累,闻着那股味道,让人直皱眉。

我本想都去看看再定,却没想到引发了家庭"战争"。

"老三,你要有出息啊!供销社多好,将来还能找个城里媳妇。"二姐急切地说,她在县棉纺厂上班,见过些世面。

"是啊,听说供销社那些营业员,手指都不沾水,多体面!"大姐也帮腔道,她眼睛放光,好像已经看到我西装革履的样子。

"而且供销社离家近,骑自行车十分钟就到,多方便啊!"小妹小玲也插嘴道,她刚上初中,崇拜哥哥当兵回来的样子。

母亲虽然不说话,但看她的眼神也是赞同姐姐们的意见。

只有父亲坐在门槛上默默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晚饭时,家里七张嘴围着一盘炒青菜,一碗红烧肉。

这是为我接风洗尘特意准备的"丰盛"晚餐,平时可舍不得吃肉。

红烧肉被切成小块,父亲坚持让我多吃几块:"当兵辛苦了,多吃点。"

"老三啊,你参军这几年,爸爸妈妈很是挂念。"父亲少有地开口说了一长段话,声音有些沙哑,"现在回来了,工作的事我有想法。"

我嚼着肉,心里一暖,父亲平时不爱说话,能说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了。

"我看你还是去化肥厂吧。"父亲的话像一块石头,咚地一下砸进了平静的池塘。

"啊?"我筷子一顿,惊讶地看着父亲,嘴里的肉顿时失去了香味。

"爹!你这是怎么想的?化肥厂那地方又远又累,一身臭烘烘的!"二姐不满地嚷道,筷子在桌上敲得啪啪响。

"就是,爹!咱老陈家好不容易有个当兵回来的,怎么能往苦处去呢?"大姐也附和着,语气中充满了不解。

"供销社不好吗?多体面!而且王婶的儿子就在供销社当会计,还能照应着点。"二姐越说越激动,仿佛父亲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父亲不紧不慢地咽下嘴里的饭,擦了擦嘴角说:"吃亏是福,老三去化肥厂才有出息。"

"什么吃亏是福啊,这不是折腾人吗?"二姐撇撇嘴,明显对父亲的决定很不满。

我放下筷子,默默地看着碗里的饭粒。

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个问题一直纠缠着我,像一根刺卡在喉咙里,既吐不出,又咽不下。

那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窗外月光如水,照在贴着的军人标准照上。

照片里的我,头戴军帽,目光坚定,仿佛对未来充满信心。

可现在,我却迷茫了。

房梁上的蟋蟀叫着,像是在嘲笑我的犹豫不决。

第二天一早,我决定先去两个单位实地看看。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清晨的阳光洒在院子里的石磨上,那是家里的老物件,已经很少使用了,但父亲舍不得扔。

我骑着那辆父亲省吃俭用给我买的永久自行车,沿着坑洼不平的土路,先去了县城的供销社。

供销社坐落在县城最繁华的街道上,附近是电影院和百货商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崭新的柜台上,显得格外明亮。

供销社宽敞明亮,营业员们穿着蓝色工作服,面带微笑地接待顾客。

我注意到,女营业员们的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手掌白皙,一看就是不干重活的人。

主任是个圆脸中年人,戴着眼镜,一看就是有文化的样子:"小陈,你是退伍军人,又有高中文化,来我们这儿准能干好。"

他热情地拍着我的肩膀,那架势就像我已经是他们的一员了:"我们这里条件好,有暖气,冬天不冷,夏天还有电扇,每月还有8块钱的饭补。"

我心里暗自高兴,这工作确实不错,比起当年在部队里风吹日晒要舒服多了。

"而且,"主任神秘地压低声音,"过年过节还有福利,去年冬天每人发了两条毛巾和一块香皂呢!"

离开供销社时,我已经在心里把自己想象成了一名体面的营业员,穿着蓝色工作服,站在柜台后面,神气活现地招呼顾客。

下午,我骑着自行车沿着坑洼不平的土路,来到了郊区的化肥厂。

一路上尘土飞扬,几次差点把我从自行车上颠下来。

化肥厂坐落在一片空旷的土地上,周围是大片的农田,远处有几栋低矮的工人宿舍。

远远地,就看到几根高大的烟囱,冒着白烟,像是巨人的手指指向天空。

一进厂门,刺鼻的氨气味就扑面而来,让我不由皱起眉头,差点打了个喷嚏。

厂区里机器轰鸣,工人们穿着油迹斑斑的工作服忙碌着,脸上挂着汗珠,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小伙子,你就是陈家那个退伍的?"一个戴着安全帽的中年人走过来,自我介绍是生产科的王科长。

"是的,我来看看。"我有些拘谨地回答,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那些复杂的管道和设备。

"我们厂刚建立不久,设备都是从日本引进的,正缺懂纪律、能吃苦的年轻人。"王科长热情地说。

他脸上有几道深深的皱纹,手上满是老茧,那是长期劳动留下的痕迹。

"虽然条件艰苦些,可也有好处,"王科长拍拍胸脯,"待遇不错,有奖金,每月能比供销社多拿个10来块,还有分房指标。"

他掰着指头数给我听:"最重要的是,这里有技术,有前途!咱们国家正在大搞四个现代化,化工行业是朝阳产业!"

王科长带我参观了整个厂区,详细讲解了生产流程。

惊讶的是,这个看似简陋的化肥厂竟然有这么多先进设备。

"这台压缩机,可是从日本进口的,价值几十万呢!"王科长介绍着,眼里闪着光,"会操作这种设备的技术工人,走到哪儿都吃得开。"

走过一个车间时,一群工人正在紧张地修理设备,灰头土脸的,但干活麻利,配合默契。

"我们这儿不比城里舒服,但真要学技术,见世面,这里机会多。"临走时,王科长拍着我的肩膀说,"你是军人出身,能吃苦,到这儿准能出人头地!"

回家的路上,我思绪万千。

供销社确实体面,在县城里也吃得开,每天干净整洁,不用受风吹日晒。

但化肥厂虽然艰苦,却似乎更有发展空间,那些闪亮的设备和忙碌的工人,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父亲的话在我脑海中回响:"吃亏是福。"

这句话是何意?我始终想不明白。

晚饭后,父亲喊我到后院小菜地里帮忙浇水。

夕阳的余晖洒在一畦畦青菜上,显得格外温柔。

大大小小的蔬菜长势喜人,这都是父亲辛勤的成果。

"爹,您为什么觉得我该去化肥厂?"我弯腰舀起一瓢水,小心翼翼地浇在菜根处,看着水珠在叶子上滚动。

父亲停下手中的活,直起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汗水顺着皱纹流下,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划出道道痕迹。

"老三,你知道我在粮站干了一辈子,攒下多少钱吗?"父亲问道,声音低沉但坚定。

我摇摇头。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永远是那个勤恳的粮站保管员,早出晚归,任劳任怨。

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几乎成了他的标志。

"不多,但够你们读书,够你们吃饱肚子。"父亲蹲下身,捻起一把湿润的泥土,在手指间慢慢搓揉,"我啊,就像这土地,踏实但不出彩。"

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把黑土上,仿佛在看着自己的一生。

"你二姐、大姐都向往城里的生活,觉得体面最重要。"父亲缓缓说道,"可我看得远些,化肥厂是新建的,有发展,能学技术。"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供销社虽好,但那里的人早已'挤满了',你去了,最多也就是个营业员,一辈子就那样了。"

我默默听着,心里逐渐明朗起来。

"再说了,"父亲继续道,声音里带着少有的坚定,"吃亏是福这个道理,你得懂。"

他指了指菜地:"你看这小白菜,刚栽下去时,我割掉了不少叶子,它看着比别人家的小,像是吃了亏。"

"可现在呢?"父亲指着那棵茂盛的白菜,"根深了,长得比谁都好。"

"现在吃点苦,受点累,将来才能站得更高。"父亲的目光穿过菜畦,仿佛看到了远方,"供销社那些营业员,眼界就那么大,可干化肥厂的,懂了技术,走到哪儿都吃得开。"

夜幕降临,蛙声四起。

父亲点起一支烟,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暗。

我似乎看到了他眼中闪烁的期望,那是一种对儿子未来的憧憬,比星光还亮。

一只萤火虫飞过,在黑暗中留下一道微弱但坚定的光。

第二天,我做出了决定——去化肥厂。

当我把决定告诉家人时,二姐气得直跺脚:"你真是被爹洗脑了!那么好的工作不要,非要去受罪!"

母亲虽然默默无言,但眼神中流露出的担忧让我心疼。

只有父亲,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化肥厂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辛苦。

车间里常年弥漫着氨气和灰尘,我的皮肤经常过敏,手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

倒班制让我的生物钟紊乱,有时深夜才能回家,有时天不亮就要出门。

冬天的早晨特别难熬,黎明前的黑暗中,我裹着厚重的棉袄,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在刺骨的寒风中骑车前往化肥厂。

住宿条件也很艰苦,六人一间的集体宿舍,冬冷夏热。

宿舍里放着简陋的木板床,床上铺着发黄的棉絮,墙角常年有股霉味。

每天晚上,伴着此起彼伏的鼾声,我常常躺在床上发呆,想起供销社那些穿着整洁工作服的营业员。

"后悔了吧?"老家邻居李叔见到我时总是这么问,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听说供销社那个职位让县长的远房亲戚给顶了,人家现在可神气了,天天干干净净的,还能捞点外快。"

我笑而不答,心里却有一丝苦涩。

确实,供销社的工作更体面,待遇也不差,现在想来,似乎选错了。

特别是听说供销社每年过节都有额外福利,什么糖果点心,肥皂毛巾,让人羡慕不已。

李叔见我不说话,话锋一转:"不过化肥厂也有好处,听说厂里在盖新宿舍楼,分房是按工龄算的,你早进厂,将来分房有优势。"

我心头一动,住房确实是个大问题,如果能分到一套房子,也算是个盼头。

最难熬的是第一个冬天。

北风凛冽,车间里的暖气时好时坏。

我穿着厚重的工作服,手指冻得通红,还要时刻注意操作面板上的数据变化。

那年腊月二十九,厂里安排我值班守岁。

母亲特意送来了她亲手包的饺子,说是让我在岁末也能吃上热乎的。

她还带来了一件新棉袄,是用父亲的旧棉袄改的,袖口和领子都缝得整整齐齐。

"儿子,辛苦了。"母亲看着我被化学药品熏得通红的眼睛,心疼地说,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了担忧。

"你爹虽然不善言辞,但他很为你骄傲。"母亲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昨天在生产队开会,他还跟人说起你在化肥厂学技术呢,那个骄傲劲儿啊!"

我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这一年来,我没少抱怨父亲的决定,甚至有过逃离的念头。

但此时此刻,母亲朴实的话语让我心头一暖。

"妈,您回去吧,路上小心点。"我把母亲送到厂门口,看着她那瘦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飘扬的雪花中。

就在那个除夕夜,生产线突然出现故障,控制系统报警灯闪烁不停。

如果不及时处理,不仅会影响生产,还可能造成安全隐患。

我和几个同事二话不说,钻进了设备底部的狭小空间进行抢修。

"老陈,你是新来的,没经验,在外面打下手就行。"老师傅王德贵本想让我避开危险。

"师傅,我在部队学过机械维修,让我试试吧。"我坚持道。

王师傅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行,那你小心点。"

设备底部空间狭小,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温度很高,没一会儿就汗流浃背。

我们在闪烁的应急灯下紧张工作,手都磨出了血泡,却顾不上疼痛。

外面的人隔一会儿就喊一声:"老陈,没事吧?"

我咬着牙应道:"没事,马上就好!"

那一夜,我们顶着刺骨寒风,在机器轰鸣声中度过。

当问题终于解决,生产线重新启动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我们一身油污,却笑得格外开心。

厂长亲自来到车间,对我们的工作表示感谢,还特意提到了我这个新人的表现。

"小陈,有前途!"他拍着我的肩膀说,眼里满是赞许。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父亲所说的"吃亏是福"的深意——表面上吃了亏,实际上却获得了宝贵的经验和成长的机会。

如果当初选择了供销社,也许现在正坐在温暖的屋子里,干干净净地过年,但却永远不会有这种克服困难后的成就感。

第二天早上,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发现父亲正在院子里扫雪。

他看到我回来,停下手中的扫帚,嘴角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回来了?听说昨晚厂里出故障了?"

我惊讶地看着父亲:"您怎么知道?"

"王科长一大早就来家里报喜了,"父亲的笑容更明显了,"说你表现得不错,关键时刻顶得上。"

我心里一暖,没想到王科长会专门来家里说这事。

"爹,您说的对。"我由衷地说,"吃亏真的是福。"

父亲点点头,眼神中的欣慰让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

转眼间,在化肥厂工作已经三年。

我从一个懵懂的操作工逐渐成长为技术骨干。

每天和设备打交道,不断学习新知识,慢慢地,我对化工生产有了独到的见解。

厂里的工作服上总是沾满了油污,可我却越来越习惯这种生活,甚至爱上了机器运转的声音。

1988年,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厂里决定派技术人员赴日本学习先进工艺。

这个名额全厂上下都很看重,毕竟出国学习在当时是极少数人才有的机会。

"老陈,这次派人去日本,你有希望啊!"王师傅拍着我的肩膀说,眼里充满鼓励。

我却不敢抱太大希望:"哪能呢,我才来几年,论资历还差得远。"

厂部开会讨论人选时,争论很激烈。

有人提议应该派资深技术员,也有人认为应该选择懂外语的大学生。

最终,名单公布——我赫然在列!

由于我平时工作认真负责,加上在军队练就的严谨作风,再加上那次除夕夜抢修的表现,我有幸成为五名名额之一。

当拿到护照和签证的那一刻,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一个小镇上的退伍军人,居然要到遥远的日本去学习!

临行前,我回家看望父母。

已经退休的父亲正在小院里劳作,用铁锹翻着泥土,准备种下今年的蔬菜。

三年过去,他的背似乎更佝偻了,头发也全白了。

但当他抬起头,目光依然那么坚定,仿佛岁月只带走了他的健康,却带不走他的精神。

"爹,我要出国学习了,厂里选了我。"我有些激动地说,掏出护照给父亲看。

父亲擦了擦手上的泥土,小心翼翼地接过护照,翻看着这个他从未见过的证件,眼中满是惊奇和骄傲。

"这就对了,你小子总算开窍了。"父亲合上护照,嘴角微微上扬,"当初要是去了供销社,哪有这机会?"

我忽然鼻子一酸,一把抱住了父亲。

他那微微颤抖的身体和粗糙的手掌,让我想起了这些年他默默的付出和看似固执的坚持。

"老三,记住,人这辈子啊,不在乎起点在哪里,而在乎你能走多远。"父亲拍着我的背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你要学好本事,别辜负这机会。"

在日本的三个月,我如饥似渴地学习。

从设备操作到质量管理,从生产工艺到安全标准,每一项知识我都认真消化。

日本工厂的先进管理和高效生产让我大开眼界。

那里的工人不仅技术精湛,更有一种严谨专注的工作态度。

每天晚上,我都会用录音机录下当天学到的知识点,再一一记录在笔记本上。

有时录音带放完了,我还在奋笔疾书。

夜深人静时,我常常坐在宿舍的小桌前记笔记,想着如何把学到的知识应用到厂里的生产中。

窗外霓虹闪烁,这个陌生而现代化的国度让我感到既兴奋又紧张。

有时候,也会突然想念家乡的一切——母亲的饺子,父亲的旱烟,还有那个简陋但温暖的小院。

回国后,我主动提出了好几项改进建议,其中不少被采纳实施,为厂里节省了不少成本。

我的一项关于提高氨气回收率的建议,使生产效率提高了15%,每年能节约原料费近10万元。

厂长亲自找我谈话,询问我的职业规划。

他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一幅世界地图,我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日本那个细长的岛屿上,那里凝聚着我三个月的心血和汗水。

"小陈啊,你不错,有想法,有闯劲。"厂长是个五十出头的老工程师,说话直接爽快,"我看你挺适合做管理工作的。"

他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厂里准备成立技术改造小组,你愿意担任组长吗?"

我惊讶地抬起头,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厂长,我...我能行吗?"我有些迟疑,毕竟我才25岁,资历尚浅。

"年轻人嘛,就是要敢闯敢干!"厂长拍案而起,"你在日本学到的东西,不用起来岂不可惜?我相信你!"

当然,我欣然接受了这个挑战。

带着小组成员改进工艺、提高效率的日子虽然辛苦,但充实而有成就感。

我们经常加班加点,讨论方案,测试改进效果。

在这个过程中,我不仅学到了更多技术知识,还锻炼了管理和协调能力。

"老陈,你小子行啊,这么年轻就当上组长了!"厂里的老师傅看到我的变化,由衷地赞叹。

我常常想起那些在供销社工作的同龄人,他们的工作虽然轻松,但却很少有机会施展才华,提升自己。

相比之下,我在化肥厂虽然吃了不少苦,但却获得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1990年底,厂里举行年度总结大会,我和我的小组因在技术改造方面的突出贡献获得了集体嘉奖。

当我代表小组上台领奖时,看到台下父亲骄傲的目光,我心里比蜜还甜。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但熨得平平整整的中山装,坐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但那挺直的脊梁让他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会后,父亲罕见地主动提出要去厂附近的小饭馆吃顿饭。

母亲特意穿上了她珍藏多年的"的确良"衬衫,还戴上了结婚时的小银耳环,显得格外郑重。

小饭馆很简陋,墙上贴着发黄的电影海报,桌椅简单,但干净整洁。

父亲破天荒地点了几个肉菜和一瓶汾酒,这在平时是舍不得的奢侈。

"来,老三,今天爹敬你一杯。"父亲难得地举起酒杯,眼里闪着光,虽然已年过花甲,但精神矍铄,"你没有让爹失望。"

我满心感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液滚过喉咙,又辣又暖,仿佛滋养着我的心田。

"说实话,当初听爹说让我去化肥厂,我心里是有怨气的。"我坦率地说出了埋藏多年的心声,"觉得您偏心,故意让我受苦。"

父亲笑了笑,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皱纹舒展开来:"老三,你以为爹不知道你的心思?"

他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在我碗里:"供销社确实清闲体面,但那不适合你。"

父亲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我的内心:"你从小就倔强,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如果让你在柜台后面站一辈子,你会后悔的。"

我默默点头,心里的那丝怨气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父亲深深的敬佩。

"再说了,"父亲继续道,声音因酒精变得有些沙哑,"化肥厂虽然辛苦,但有技术,有发展,能磨练人。"

他举起酒杯,示意我跟他碰杯:"你看现在,才几年功夫,已经当上干部了。"

父亲的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供销社那些人呢?还是老样子,日子过得再舒坦,也就那么回事儿。"

母亲在一旁点头附和:"你爹虽然不善言辞,但他看得准,想得远。"

她撕了一块热腾腾的馒头,小心翼翼地蘸着碗里的汤汁:"当初村里人都说他犯糊涂,让儿子放着好工作不去,偏偏选了苦差事。"

母亲笑着看了父亲一眼,眼神中满是温情:"现在怎么样?那些说闲话的人都不好意思了,见了你爹都主动打招呼,问儿子在厂里怎么样。"

我心头一热,突然理解了父亲当初那句"吃亏是福"的深意。

表面上的吃亏,恰恰成就了更广阔的未来。

"爹,您说的对。"我真诚地说,举起酒杯与父亲相碰,"这几年我在化肥厂,虽然吃了不少苦,但学到了本事,见了世面。"

我看着父亲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感慨万千:"如果重新选择,我还是会去化肥厂。"

父亲欣慰地点点头,又给我倒了一杯酒:"老三,记住,人生不怕走弯路,就怕不往前走。"

他的目光穿过氤氲的酒气,直视我的眼睛:"吃亏未必是真吃亏,占便宜未必是真占便宜。这个道理,你现在懂了。"

窗外,夜色渐浓,街灯亮起。

我和父母在这简陋的小饭馆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也完成了一次心灵的交流。

时光如水,转眼间我在化肥厂已工作十年。

从当初的懵懂小伙,到如今的车间主任,一路走来,历经风雨。

从我开始在化肥厂工作那天起,父亲的那句"吃亏是福"就像一盏明灯,在我人生的道路上指引着方向。

那些年,我看到许多同龄人在不同的岗位上起起落落。

供销社那个被县长亲戚顶替的职位,后来听说那人因挪用公款被处理了,现在在街上摆小摊卖糖果。

我的发小张伟,当年去了百货公司,因为"关系硬",一直做得顺风顺水,可到了九十年代市场经济大潮来临时,他却不适应了,最终下了岗。

而我,依靠在化肥厂积累的技术和管理经验,在公司改制后成为了骨干力量,还被派往沿海地区考察新项目。

每当遇到困难和挫折,我就想起父亲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和他朴实无华的教诲。

那些在别人眼中看似吃亏的选择,那些不起眼的坚持,恰恰成就了今天的我。

1995年,厂里进行改制,成立了股份制公司,我被任命为生产部副经理。

那天开完会,我骑车回家,路过县城的供销社,看到大门紧锁,门口贴着一张"转让"的告示。

物是人非,世事变迁,当年那个让人眼红的"铁饭碗"工作,如今已成明日黄花。

如果当初我选择了供销社,现在又会是什么境况?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感谢父亲当年的远见卓识。

如今,当我站在化肥厂宽阔的厂区,看着那些现代化的设备和忙碌的工人,心中充满了自豪。

我知道,这一切来之不易,却值得珍惜。

某个周末,我回到小镇看望父母。

父亲已经七十多岁,但依然坚持在小院里种菜。

鬓角斑白,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透着坚定和智慧。

看到我回来,他放下锄头,露出慈祥的笑容,那双粗糙的手抚上我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这是他表达喜悦的方式。

"爹,您说的没错。"我陪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望着那片绿油油的菜地,"吃亏真的是福。"

父亲笑而不语,只是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的沉默中包含了太多的情感,那是一种只有父子之间才能理解的默契。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院子里的那台老式收音机里传出一首熟悉的老歌,是《在希望的田野上》,那旋律让我想起了在化肥厂度过的那些难忘岁月。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父亲的智慧不在于他说了多少大道理,而在于他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如何做人、如何生活。

他一辈子兢兢业业,不图虚名,只求实际,正是这种踏实肯干的精神,塑造了我的品格。

人生路上,看似吃亏的选择,往往蕴含着更大的福祉;看似曲折的道路,可能通往更美好的远方。

就像那年父亲坚持让我去化肥厂一样,表面上是"吃亏",实际上却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往更广阔世界的大门。

这,大概就是父亲常说的"吃亏是福"的真谛吧。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很多事物都在变化,但父亲教给我的这个朴素道理,却永远不会过时。

我望着父亲安详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

在这平凡的瞬间,我感受到了人生最珍贵的财富——那些看似简单的智慧,那些不言而喻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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