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元祐年间,米芾任涟水知军时,见衙署内奇石形态诡谲,当即整冠下拜,呼为“石丈”,米芾爱石如痴,不仅确立了太湖石“瘦漏透皱”的审美标准,更将江南赏石文化推向精神圣坛。生于江南的画家宋磊在宣纸上重拾这一文化,以湖石园林为媒,在米芾奠定的美学基座上,让太湖石的呼吸在笔墨中苏醒,延续江苏文化谱系里的赏石传统。
地域符号的精神提纯
宋磊对湖石园林的聚焦,始于2007年北京研修时导师“以家乡画材立基”的点拨。苏州作为明清园林艺术的重镇,其“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造园美学,早已在他幼年记忆中埋下审美伏笔。宋磊将园林四季的光影变幻比作“自然馈赠的调色盘”,而湖石多孔的形态则成为“天地灵气的凝结体”——这种将地域物象升华为精神符号的思维,使其创作超越了地理写生的层面。

▲宋磊作品《可人》32×35㎝
宋磊早年在新苏师范、中国美院、南京艺术学院的系统训练,使其具备横跨山水、人物、花鸟的综合能力。但2008年后对湖石园林的专一选择,实则是对“题材即载体”的深刻认知。以书入画,篆隶般的笔墨线条承托起太湖石的纹理,曲径回廊的布局则暗合现代构成原理,于是,“太湖石”这一地域题材,就成为了传统美学现代转译的范本。这种创作自觉,在《栖隐尘》等作品中体现为:以没骨法渲染湖石的肌理、结构,又以几何化的亭榭轮廓打破传统园林画的叙事性,使地域符号获得跨时空的审美通约性。

▲宋磊作品《栖隐尘》34.5×69㎝
虚实相生的笔墨实验
宋磊将艺术风格的养成喻为“江南米酒的酿造”,在技法层面,他融合浙派人物画的造型精准、金陵画派的水墨氤氲与北派山水的构图张力,形成“以书入画、以诗造境”的创作倾向。其笔下湖石的“皱”法,实则是将黄公望的披麻皴与王蒙的牛毛皴打通后,重构为兼具书写性与体积感的现代笔法。

▲宋磊作品《忘忧》35×138㎝


▲宋磊作品《忘忧》局部
最具突破性的是其空间营造策略:在《忘忧》中,蜿蜒石径以焦墨实写形成视觉引导,而大片留白则暗合《庄子》“虚室生白”的哲学意境,这种“无画处皆成妙境”的处理,使传统园林的物理空间转化为精神场域。
在色彩运用上,他打破水墨独尊的传统,在《澄空》中以石青石绿的冷色调与湖石的暖灰形成对冲,通过现代设计思维重构“随类赋彩”的古典法则。这种将传统语汇进行现代语法重组的实践,使其作品既保持“气韵生动“的东方审美内核,又具备当代艺术的视觉冲击力。

▲宋磊作品《澄空》68×138㎝
第三条道路的理论突破
宋磊认为,在国画创作中,“既要保留书法用笔的基因,又需注入当代人的情感体验。”这种理念在《忘言》中体现为:以米芾“米点皴”表现湖石烟雨朦胧的质感,同时以几何化的窗棂构图引入现代构成意识,使传统图式获得新的视觉张力。

▲宋磊作品《忘言》34×34㎝
其创作主张的核心在于“基因传承而非形式模仿”:一方面,他深入研究文徵明园林画的“借景”手法与沈周山水的“开合”构图,在展示庭院全景的《空濛》《疏荫》《居闲》等作品中,通过院落的嵌套、月洞门框的通达、游廊的曲折来布置林木湖石。另一方面,画面中的湖石形态四散分布,打破时空逻辑,形成类似立体主义的多维叙事,湖石仿佛成了院落的主人,呈现出移步换景乃至于移步易时的艺术效果。这种辩证思维,使他的作品既不同于固守传统的复古派,也有别于抛弃笔墨内核的实验派,从而在当代国画谱系中确立独特坐标。

▲宋磊作品《疏荫》108×40㎝

▲宋磊作品《空濛》138×68㎝

▲宋磊作品《居闲》68×68㎝
从园林形制到精神原乡
宋磊的创作本质上是对文化记忆的视觉考古,无论是魏晋“畅神”说、唐代“意境”论抑或宋代“格物”观,本质上都在追求一种超越形骸存在(太湖石的自然形象)、升华了日常生活的美感体验。在《清尘》中,嶙峋枯瘦的湖石与灼灼盛放的荷花并置,以水带墨的荷叶氤氲了画面,将难以言明的自然造物与人工巧设的融合,转化为可感知的视觉氛围,这种处理暗合宗炳“卧以游之”的山水观,指向当代人对精神原乡的追寻。

▲宋磊作品《清尘》34×34㎝

▲宋磊作品《傲寒》34×34㎝
《傲寒》的主角则是老梅与石,也是同样的表达方式,宋磊的这一系列花鸟画,不同于“荷塘春风”、“傲雪凌梅”“岩上奇松”之类的创作路径,而是在他的湖石创作基础上,让“一虚一实、一刚一柔、一荣一枯、一生一死”的绘画对象并置,在对比中给观者带来奇特的艺术感受与遐思。这种将古典美学精神进行现代表达的能力,使他的作品在2014年获江苏省美协新人奖最高奖,并多次入选国家级展览,成为传统艺术当代活化的典型案例。
广州国际艺术博览会
二〇二五年六月
艺术家简介 PROFILE

宋磊
Song Lei
宋磊,男,1971年生,江苏常熟人,自由画家。现为中国农工民主党常熟书画院画家,农工党江苏省书画院绘画委员会委员,农工民主党党员,江苏省美协会员,常熟市菱花馆艺文社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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