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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边夜话:慈母长忆——粉笔生涯里的岁月与母爱
佘小林

今天是一母亲的忌日,我又想起了母亲的点点滴滴,仿佛又在眼前,写一篇小文章回忆母亲的伟大。

一、榆林城里的清贫岁月与求学路

1938年农历七月初七,母亲李玉霞生于榆林城一个贫寒的市民家庭。七口之家仅靠外祖父当店员维生,破陋的土坯房里,煤油灯常映着兄妹五人,四人挤在桌前读书的身影。在那个温饱尚难的年代,母亲与两位兄长竟同时考上榆林师范,靠着最高等级的助学金勉强完成学业——这在当时的街巷里,是连老槐树都要被街坊们念叨几句的“稀奇事”。

母亲少时眉眼清亮,扎着粗布头巾也掩不住灵气。她爱趴在窗台上听邻校的风琴响,放学路上会捡根树枝在地上默写课文,冬夜炕头的草席上,总铺着她用铅笔头抄录的诗词。1958年初师毕业那天,她把唯一一件蓝布褂子浆洗得笔挺,背着补丁摞补丁的行囊踏上前往定边县的黄土路,身后是外祖父搓着手反复叮嘱“好好教书”,身前是风沙漫卷的未知前程。

二、定边四十年:黑板前的春秋与星光

定边的土木结构教室漏着风,冬天粉笔末混着雪花落在母亲肩头。她教一年级语文,兼带全校音乐课,放学后要徒步到百米外去挑水,夜里在油灯下备课到凌晨。教案本上的字迹总是工工整整,重点处用红笔描得醒目,至今家中上百本教案摞起来,还带着淡淡的墨香和岁月的潮味。

1959年,县教育局推荐她去西安师范音训班。临行前她把攒了半年的粮票全缝在布兜里,在西安的一年,她白天啃窝头学乐理,晚上在宿舍楼道里练手风琴,结业时一曲《黄河大合唱》让考官红了眼眶。回来后,她把学到的简谱教学法带进乡村课堂,土坯墙上画的五线谱,成了孩子们眼里比星星还亮的光。

当班主任那些年,她总把学生的事挂在心上。谁家孩子没鞋穿,她就拆了自己的旧被单纳鞋底;哪个娃交不起学费,她偷偷用工资垫上。有年冬天,学生王建军冻得直流鼻涕,她把自己的棉袄披在孩子身上,自己却穿着单衣讲课,直到周末回家才发现后背生了冻疮。1972年她被选调为白尔庄中心小学教学,同事们记得她总说:“娃们像刚冒头的麦苗,得用心浇灌。”那些年她带的班级,升学率在乡里总是拔尖,奖状贴满了教室的后墙。

三、耕读持家:缝补里的母爱与坚韧

因父亲在县委农工部上班,常年下乡,可以说母亲与父亲长期分居,三个孩子全靠她一手拉扯。在农村教学的十多年,她白天站讲台,傍晚挑灯备课,深夜还要给孩子缝补衣裳。有年除夕,家里没钱买新布,她把旧棉袄拆了,用米汤浆洗破旧的布片,拼拼凑凑给我们做了过年的罩衫。灯光下,她指尖的顶针磨得发亮,针脚细密得像她的心思,缝好后还要把领口袖口再熨一遍,笑着说:“干干净净,就是新衣裳。”

1973年调回县城时,母亲的腰已经累出了毛病,阴雨天疼得直不起身,却从未请过一天假。有次我半夜醒来,看见她趴在炕沿上批改作业,煤油灯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腰弯成了弓字形。我偷偷给她揉腰,她却反手摸我的头:“快睡,妈把这点儿改完就来。”那些年她攒下的病假条,叠起来能装满整个铅笔盒。

生活宽裕后,母亲仍舍不得扔任何东西。罐头瓶要洗干净装针线,废报纸叠成纸盒放杂物,连买菜的塑料袋都要捋平了收在抽屉里。她常说:“穷日子要富过,富日子要穷过,人不能忘本。”我们嫌旧书桌不好看,她默默搬出自己用了四十年的木箱子,箱底刻着她刚工作时写的“勤俭”二字,漆色虽已斑驳,笔画却依然清晰。

四、长别与传承:黑板擦不掉的牵挂

2021年农历五月十三,母亲在病床上握着我的手,断断续续说:“好好做人……对人要宽……”她眼里映着窗外的阳光,像极了当年在教室里看学生们放学的模样。如今她的教案还摆在书桌上,扉页上“教书育人”四个字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却总在某个深夜让我想起她备课的背影。

去年遇见当年母亲教过的学生李叔,他如今已是中学教师。说起母亲,他红了眼眶:“李老师当年给我补课时,总把家里的鸡蛋煮给我吃,说读书人要补脑子。”那些散布在各地的“桃李”,有的成了医生,有的做了工程师,逢年过节总会来家里坐坐,带点母亲爱吃的点心,说些当年课堂上的趣事。

母亲走后,我们准备把她的教案捐给了榆林的乡村学校。看着那些泛黄的纸页被年轻教师捧在手里,忽然明白她留给我们的,不仅是“贫不失志”的家风,更是一种像粉笔灰一样,无声落在人间,却能在岁月里长出新绿的力量。如今每逢清明,我们会在她的墓前放一束野菊花,就像她当年在教室窗台上摆的那样,因为我们知道,她一生最爱的,除了家人,便是那些在黑板前求知的眼睛。

母亲啊,您教了一辈子书,最后把自己也教成了我们生命里,最厚重的那本教科书。这世间纵有万千风景,也抵不过您当年站在讲台上,微笑着喊我们“上课”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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