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加载中
  • 推荐
  • 要闻
  • 财经
  • 娱乐
  • 时尚
  • 情感

热点推荐

热门图文

(完)我魂魄都无聊到要散了,却遇到了被侯府赶出门的真千金
一颗小白菜







我在人群中冷笑着锁定翠竹时,她害怕极了。


刀还没扬起,她便扑通跪到了我跟前,对吴妈的话做了一一佐证。


顺便,补充了许多细节。


最后,她磕头如捣蒜:


「是二小姐逼我的,我们做下人的,哪里敢不从。」


「求大小姐饶命,求大小姐饶命。」


你看,刀握在自己手上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对你臣服。


孟锦啊,你就是缺了一把刀。


孟雪如的罪恶几乎板上钉钉。


「把孟雪如带下去,重刑伺候!」


「谁敢!」


11


被我刻意放走的家丁请来了怒气冲冲的三皇子沈煜辰。


怎么说呢,聪慧远不如沈翀。


连容貌,都没继承他母亲三分。


幼时还有三分可爱,如今哪里看着都可恶。


「还有脸看本皇子,孟锦,你简直下贱。」


抱着快碎掉的孟雪如,他在护卫的团团保护下,冲我喋喋不休地叫嚣:


「重伤朝廷命官与我的未婚妻,孟锦,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想找死。」


「来人,将这恶贯满盈的贱人给我抓起来,送去大理寺严惩。」


「哦?在侯府抓他们的女儿,你问过他们同意吗?」


即便知晓了所有真相,即便知晓了孟锦所受的一切委屈,可孟家所有人在面对三皇子对他们可怜的女儿与妹妹发难时,还是选择了沉默。


女儿的委屈,哪有侯府的富贵与前途重要。


孟锦啊,他们不值得啊。


机会给过了,现在,他们就自负因果。


三皇子笑了,趾高气扬的样子倒像极了那人:


「本皇子说你不是孟家千金,谁又敢说一声是。」


侯爷垂下眸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侯夫人嗫嚅半晌,还是闭了嘴。


只有孟云廷,带着一身伤,恶狠狠道:


「杀了她!我只有雪如一个妹妹。」


三皇子一副「你看吧无人护你」的模样,居高临下俯视我:


「你以为伤了雪如你就能嫁给我?做梦!」


「如今孟家不要你了,我更是要让你生不如死为雪如赔罪。」


「你若识相的,自杀于雪如身前,我勉强留你一个全尸。」


我倒吸口凉气:


「三皇子为了做护花使者明知真相如何,也要罔顾王法置我于死地?」


他冷嗤一声,不屑回道:


「何来雪如算计你,从来只有你癫狂得在侯府里随意杀人。」


「雪如不过是为了阻拦你发狂,被你毁了容貌。孟大人为劝你向善,便被你打落了牙。」


「真相,只有如此而已。」


他能大庭广众之下颠倒黑白这般说,我就安心了。


见我笑得莫名,他大手一挥:


「来人,送去大理寺,按本皇子的说辞交代大理寺卿,命他狠狠地审。」


「恐臣,无能为力。」


大理寺卿,自暗处走来。


只可惜,他是站在了我这边。


我笑了,冰冷至极:


「不好意思啦,奉旨查案。在场所有人,颠倒黑白要置本宫于死地的,尽数打入地牢。」


12


「你很好,拿朕的刀,杀朕的儿子。」


天子沈翀扔下了在养心殿外长跪不起的三皇子,来质问我为何出口恶气而已,竟拉下他的儿子。


如今的沈翀平和许多,与曾经锐利深邃手段强硬的他判若两人。


从前他眼里揉不得沙子,如今他只想为了前朝后宫安稳,没完没了和稀泥。


我不满意,所以靠在躺椅上眯眼晒太阳,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僵持不下,他伸手蹭了蹭我的脸。


「你呀你呀,这性子,越发像她了。」


皇帝在护国寺看太后时,一见钟情的如妃,就是我。


如妃如妃,如他所愿的妃子。


好可笑,我做了我自己的替身。


毕竟,任谁也想不到,如今的孟锦就是沈翀那个死了多年的白月光,云棠。


模仿我自己,要多像我就能有多像。


所以,沈翀在被我一剑挑下马,踩着肩胛骨要捏断他脖子的时候,他在我的刀里,在我的神态里,找到了故人的影子。


他要封目中无人的我为如妃。


我提出的条件便是要他替我杀了假千金,报仇雪恨。


他没有了从前的狠戾,也不愿插手大臣后院之事。


只将大理寺卿和大内总管伍公公指给了我,能不能将恶人绳之以法,全在我自己的手段上。


非常时期少不得强硬手段。


这还是十八岁的沈翀自己提出的。


所以,我选择了血腥的严刑逼供。


有大理寺卿亲临现场,那毫无漏洞的罪证,他们都认。


偏偏跳出了个三皇子,要一怒为红颜,让我成为冤死鬼。


沈翀要保儿子,我偏偏要出口气,我们僵持不下。


「他幼时差点病死,皇后溺爱太甚,惯得他不知天高地厚,太令朕失望了。」


我冷笑:


「一句失望了就没了?」


沈翀面露不悦。


我偏偏毫不退却地仰面与他对视。


戏谑中带着咄咄逼人的挑衅,是他亲口对云棠说的,他最爱的模样。


他被这个神态逼退,正要开口······


「皇后娘娘驾到!」


我眼睛一亮,朱鹮啊,好久不见。


我处心积虑拉下三皇子,可就是为了送你见面礼啊。


13


她还是如从前一般,挺着贤良端庄的世家女模样。


只在看到我和我的刀时,眼尾跳了跳。


却目不斜视跪在了沈翀跟前:


「三皇子年少,受不得奸人挑唆与陷害,才一时气上了头,做出了这等糊涂事。」


「没尽到中宫之责,教出了糊涂虫来,臣妾难辞其咎。脱冠请罪,臣妾自请入冷宫承受责罚。」


身侧的嬷嬷连忙跪下身去:


「娘娘身子不好,方才能下床便带着三皇子来负荆请罪了。陛下恕罪,冷宫娘娘进不得啊。」


若是中宫受了牵连,便动了国祚根本。


不说别的,三朝元老的朱氏一族便不会善罢甘休。


朝堂上,免不了又起纷争。


而沈翀,最讨厌的便是朝堂上的老匹夫们没完没了地吵。


朱鹮还与年轻时的她一样,最爱曲线救国。


可她,想得美。


「嬷嬷话是不是太多了些,陛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李嬷嬷与皇后皆是面色一白。


我却白了沈翀一眼:


「你也给我找个嘴替,往后难听的话都别人说,我只说你爱听的,赚不赚?」


皇后的红白脸被拆穿,端庄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多嘴的嬷嬷便被伍公公拖了出去,啪啪掌嘴声传来时,朱鹮的脸上结了冰。


她的恨意从我脸上一扫而过,我却毫不在意地在桌子下面踢了踢沈翀的腿:


「奸人是谁?我吗?」


「还是说那个该死的假千金?」


舍不得罚儿子,那就罚罚假千金吧。


退而求其次,对大家都好。


沈翀明白了我的退让,阴沉的脸顿时如春雪消融。


「你是朕的爱妃,若你都成了奸人,那朕岂不成了昏君。」


「皇后意思,孟家女阴狠毒辣,利用了朕的儿子,还要杀朕的爱妃,简直罪不可赦。朕便罚她......」


「父皇不可!」


我嘴角一弯--蠢货来了。


14


跪在院外负荆请罪的沈煜辰,一听孟雪如要被罚,竟闯进了我的内殿。


毫无规矩,愚不可及,正中我下怀。


「放肆!」


朱鹮利落的一耳光便落在了三皇子脸上。


「本宫若不严惩,你还不知要被奸人迷惑成何等模样。」


「本就是李代桃僵欺瞒圣上的祸害,又差点害了如妃的命,赏她一壶毒酒,也算给了她体面。」


皇上为自己儿子留了余地,将孟雪如推出去挡了刀。


皇后自然乐见其成,顺水推舟拿孟雪如的命,保全了自己的儿子。


可不识好歹的三皇子竟直接跪了下去:


「母后,儿臣对雪如一片真心,她至纯至善,绝非作恶之人。」


说着,看了我一眼,声音弱了三分:


「不过是被人陷害罢了,如今都毁了容,何其可怜。母后贵为中宫,该为她那般可怜的弱女子做主的。」


沈翀深深闭了闭眼睛。


朱鹮更是被气得恨不能当场昏死过去。


我主动为她解了围:


「三皇子不信,由他亲自跟着大理寺走一遍过场不就知道了。终究死也要让孟家女死得明白,不如审个彻底。」


朱鹮慌了。


大理寺的过场,都是血肉模糊的。


孟雪如被送进去,那就是生不如死。


是的,就是死,我也不让她死个利落。


滚钉床,受炮烙,割耳断指入蛇窝......


七十二刑罚,整整蔓延到地下五层。


也不知道孟雪如能坚持到哪一层。


孟锦的委屈,必要她在那一层一层往下走的酷刑里,血债血偿。


朱鹮舍不得自己护在怀里长大的孩子见那样的场面。


她掉下了她端庄持重的面具,苦苦哀求。


可我已经退了一步了,沈翀如何能再逼我。


「再护下去,他那般立不起的样子,只配滚去封地开垦荒地。」


「有时间跪着求朕,不如好好教教你那不成器的儿子。」


朱鹮毕竟是发妻,一直被沈翀敬重有加,第一次被训斥着说了重话,她颜面尽失,如何敢再触霉头。


三皇子还是被皇帝送去了大理寺。


「朕也算为你出了口气,可满意了?」


沈翀冷着脸瞪我,眉头上拧着深深的不悦。


我欺身而上,将人推倒在了案几上,像十五岁的云棠一般没大没小骑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不很满意,但你护了我,我也要让你满意。」


云棠的小把戏,我拿捏得恰到好处,五分相似,却又不够尽兴。


每每让沈翀满足,却又始终差一点。


他似是得偿所愿,却又在差的一点里抓心挠肝。


对我,对云棠,愈加惦记。


15


不过三日,人前意气风发的三皇子便病了。


也是,看着心上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削去食指,剥去皮肉,最后成了血肉模糊的架子,还血答答地冲他伸手,叫「辰哥哥救命」的时候,温室里长大的三皇子如何能不怕。


可偏偏,孟雪如死的时候,冲三皇子叫了一句「生不能相伴,死了我也会与你相守」。


那般血肉模糊的鬼样子,三皇子吓得腿都软了。


当即命人将其挫骨扬灰扔进江水里一了百了。


可即便这般,三皇子还是起了高热,太医都被请了三拨。


太医说是惊惧过度,伤了心神。


无人知晓,那夜划开孟雪如的刀上带了毒,三皇子搂着她的时候恰好沾染上了。


惊惧过度,心神不稳时,便会致幻。


一切,不过都是我分毫不差地算计。


他终日疑神疑鬼时,我也没忘了他的母后。


因那日宫人的失职将皇子放进了内殿,我一口气杀了好几个朱鹮的内应。


带血的名册子被送去朱鹮跟前时,听说她气得脸都绿了。


她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当晚便命人将孟雪如受刑的血衣送去了侯府:


「侯府思女心切,本宫便赏他们一个念想。」


听说,侯夫人急火攻心吐了血,沦为人前笑柄的侯府乱成了一锅粥。


盘腿嗑瓜子,沈翀不住地唉声叹气:


「朕的儿子竟这般不中用,当真比杀了朕还让人觉得羞耻。」


我使了个眼色,这话便被传得满宫都是。


尤其未央宫,听得最多。


朱鹮又躲在未央宫里发了好大的脾气。


给她请安的小答应因为戴了一朵红色的蔷薇花,被她寻着由头罚了跪。


人前贤良大度的皇后娘娘,快要露出藏不住的尾巴了。


不过见面礼而已,好戏都在后头。


16


沈翀拼命在我身上找云棠的影子,贪恋我身上那份无畏,他几乎住在了我的关雎宫里。


他的恩宠,他的偏爱,他的在意,都给了我。


情动时,他咬着我的耳朵,叫了声云棠。


我掰过他的下颌,逼他看清我的脸。


「臣妾是如妃,孤女阿如。」


他抵着我的额头,自嘲般笑了笑:


「是呢,她哪有你那么乖顺。朱鹮敢叫她奸人,她都敢当着朕的面抽她耳光。」


我没有那么跋扈。


抽朱鹮耳光那次,是她指着我隆起的肚子,笑吟吟地用獠牙撕扯了我:


ƭű̂ₚ「你杀人无数,我就不信不会报应在你儿子身上。有又怎么样,生不生得下来,生下来活成什么样,谁知道呢。」


可抽她耳光的后果,是我被皇后罚跪半日,落了胎。


很久以后我才知晓,那日她舞到我跟前时,身上就带了活血的药。


一开始,她就是冲着让我落胎来的。


我的儿子死在了她的算计里,她的儿子就别想活得安宁。


护得紧又怎样,终究毁在了我手上。


点着沈翀锋利的眉眼,可我找不到他从前的影子了。


「那她呢?哪里去了?」


沈翀身子僵住,不动声色将手从我枕下抽出,转过身去,淡淡说了一句:


「夜深了,睡吧。」


我睡不着。


我想我的阿弟了。


17


沈翀带着我的密信百里救驾时,我被朱鹮的阿兄带兵围在了王府里。


朱鹮将我藏起的阿弟压在身前逼我束手就擒:


「乱臣贼子,你死还是他死,选一个。」


云家被冤,满门覆灭,只剩我姐弟二人。


我为沈翀流血卖命,一为有朝一日为云家申冤,二为阿弟的好活。


他才七岁,只比沈煜辰大三岁而已。


在沈煜辰被当眼珠子疼着,不知疾苦为何物时。


他便立下志向,要头破血流为云家翻案。


要悬梁刺股科考入仕,为我这阿姐撑腰。


便是沦为朱鹮刀下囚徒时,他也毫不畏惧地跟我说:


「阿姐,你为我、为云家做得够多了。你不走,我也不会独活的。」


朱鹮的兄长一脚踩在阿弟的后背上,骨头断裂的声音几乎将我搅碎:


「她走了,我便将你剥皮抽筋,挂在城楼上示众。」


见我迟迟没有扔下手上的刀,阿弟反背在背上的手,被他生生拧断。


七岁的孩子,痛到面无血色,还在冲我勉强地笑:


「阿姐,不疼的,我是男子汉,我受得住。」


咔嚓,阿弟习武的腿被一脚踩断。


在朱鹮的刀尖要直入阿弟眼睛时,我扔了手上的刀。


可一把利剑,同时自身后贯穿了我的胸。


竟是我护了一路的姐妹。


那人,如今还在皇宫里,悄无声息享受着她的富贵荣华。


她的命,也该还我了。


18


在我入宫的第二个月,宫里举办了秋日宴。


我被沈翀拉着手,坐在了他身边。


朱鹮强撑傲气,早就恨到了咬牙切齿。


趁沈翀与大臣们对饮时,我悄悄将酒换成了水。


然后挑衅般,摸了摸小腹。


我啊,有了身子。


朱鹮捏着酒杯的手,泛了白。


酒过三巡,我主动提出要去走走。


沈翀只让我护好自己。


我拍拍身上的刀:


「有他,你放心。」


久未开过的咸福宫,开了门。


深居简出的贞嫔早就站在月下等我。


见到我时,她忙扑过来:


「他们还活着吗?你究竟想怎样。」


我淡漠拂开她的手:


「跪下!」


她面色一僵。


触及我冰冷的神色,半晌,她弱弱跪了下去:


「给娘娘请安。」


我没叫起,居高临下坐在她面前:


「这咸福宫,倒不如你以前的院子华丽,怎么,朱鹮对你不好?」


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我不过一颗棋子而已,没有子嗣傍身,如今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您究竟想让我如何?」


「我只想知道我的家人还活着没有?」


我一句不答,只扔下了一包药:


「最近多去皇后宫里转转,都是好姐妹,她的宝贝儿子病得宫宴都起不来床,怎少得了你的几番安慰。」


她目光在那包药上久久停留。


最后还是颤抖地将死路抓在了手上:


「如此,你可以放了我娘亲与阿弟吗?」


我起身就走:


「你没资格问。」


有软肋留在旁人手里,她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格。


当年我阿弟的信只有她看过,出卖我们的人,也只有她--宋贞儿。


血债血偿,她凭什么以为,她有资格跟我提条件。


从我将她阿娘与弟弟的信物送至她手上时,就注定了她在死之前皆要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


回宫宴路上,我被宸妃堵住了,她笑吟吟看了看我的脸:


「你可像极了一位故人!」


我翻了个白眼:


「哦,我知道。陛下求我做他妃子那日就说了,白月光的替身而已。不也是金尊玉贵的妃子,衣食无忧,我还矫情什么。」


她面色发白,挑拨离间的话差点把她憋死。


「当下可是二皇子露脸的大好时机,你不该趁势而为吗?」


「皇上正是头疼,自己儿子没一个立得起来的呢。这般好的机会,错过了,可再也等不来了。」


「比起皇后的假惺惺,我倒是觉得你的笑亲切多了。」


宸妃眼睛亮了,柔柔握住了我的手。


19


三皇子病倒了,二皇子意气风发地在朝堂上露了脸。


他母亲我曾很喜欢的。


柔柔弱弱,带着三分浅浅的笑意,跟在我身后姐姐姐姐地叫。


她心思细腻,也温婉乖巧。


当我带着一身血回府时,她总站在廊下,等着为我梳洗上药。


王府里我最信任的两个人,一个我一手带出来的万琼,一个是我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宋贞儿。


可最终,宋贞儿拿我软肋换了富贵,为现在的贞嫔。


万琼自身后给了我一剑,保了母子平安,后被封了宸妃。


她们啊,一个都逃不掉。


如今三皇子现了颓势,宸妃隐忍多年,在我给她的消息里终于露出了锋芒。


朝堂上,二皇子不断收买人心,压得三皇子动弹不得。


后宫里,宸妃公然与我交好,打了皇后一个措手不及。


「多谢妹妹的证据,如今朱尚书深陷结党营私的贪污案里,再难抽身,想成为三皇子的靠山,也有心无力了。」


见我没有回应,她又旁敲侧击:


「只可惜,到底他嘴硬得很,竟没咬下三皇子。」


我斜睨了她一眼:


「有没有实证不重要,人言可畏的道理二皇子懂的,大不了就是--造势。」


我想起今天是小姑娘吃肉干的日子,我起身就往祈福殿走。


宸妃嘴角的笑意瞬间收敛,毒蛇一般的阴冷,黏在了我的后背上。


想借刀杀人?谁是谁的刀还不一定呢。


20


我怀孕的消息被捂得很紧。


沈翀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我护得严严实实。


他说,一定要我母子平安。


我藏下唇角的笑,附和说那是自然。


可没几日,贞嫔来我宫里喝了一碗茶,我便大出血,倒在了地上。


沈翀来时,那摊血正在他眼底。


大抵是想起了云棠落胎那日,他也是那般在一摊血里,抱回了云棠,却失去了成形的皇子。


抱我在怀里的时候,他身子在发抖,不断哀求:


「别睡,别睡,朕在这里。」


「太医来了,你再坚持一下,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尽量学云棠受伤时的神态,摸着他的脸,一句话都不说,一句痛都不叫。


记忆不断重叠,大概更为深刻。


当得知我是被下了大量红花,彻底伤了身子,再无缘子嗣时。


沈翀转身冲去朱鹮的未央宫。


即便贞嫔牙关紧咬,一字不说,但从下人嘴里撬两句真话,不难。


「近日皇后娘娘叫我们家主子去未央宫去得勤了些,今日更是一早便叫去密聊了两个时辰。」


「小主来关雎宫之前,皇后娘娘派人出了宫,她说,安心去吧,一切有本宫。」


「求皇上为我们小主做主啊。」


贞嫔很听话,一字一句皆听了我的吩咐。


沈翀一脚将贞嫔踢翻在地:


「你是她的狗吗?从未见过你如此忠诚。」


「既是忠诚,当年又为何背叛了阿羽。贱人,你死不足惜。」


贞嫔被拖走时,冲我不断求着饶命。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她说她按我吩咐做了,让我放过她的母亲与弟弟。


可我都没了弟弟,她怎么配有。


被打入冷宫后,我送了她一份大礼。


她喜欢弹琴,我拿她母亲的骨头做了琵琶琴。


她喜欢击鼓,我拿她阿弟的皮做了面小鼓。


她疯了,大喊大叫咒骂我铁石心肠不是人,骂我不讲信用死不足惜。


骂到一半,一身黑斗篷我的竟站在了她身前。


「你被灌了红花出了那么多的血,竟还能到我这里来,你好狠,好狠啊。」


我从来都不是良善的人,她也不是只在今日才知道。


将她揽在怀里,我拔下了她头上的簪子,一簪子一簪子慢慢磨没了她的行动力。


而后,拖了数丈之远,将她扔下了枯井。


在我临走之前,我告诉了她一个让她死不瞑目的真相:


「我不是云棠的妹妹,云棠从来没有妹妹。」


「所以,你猜这般像她的刀法与模样,是什么缘故呢?」


她一定想到了什么,迫切想求证。


可那么深的枯井,那么荒凉的冷宫。


她叫到死,也不会有人听到了。


我被一点点切肉断骨折磨致死的时候,我阿弟便是那般绝望得眼睁睁地看着。


那样的痛,他尝过了,那些刽子手们都该尝一遍。


当年李贞儿的阿娘被卖去青楼,差点死在床榻上的蹂躏里,是我杀进去救出了她。


当年她阿弟文不成武不就,还是妓生的奴,也是我拿为沈翀挡一剑的恩情,为他谋了差事。


可最后,是那对母子拿我被害的假消息骗我阿弟入了京。


她们辜负了我,就该把欠我的全部还回来。


从前三人联手,阴谋阳谋都用尽了才要了云棠的命。


可如今,一个死在冷宫里,两个被离间后斗得你死我活,而我也再无软肋被人拿捏。


这次,我还会输吗?


我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宫里时,沈翀正坐在床边看书。


我身上还带着血,他视而不见,后怕得只握住我一手的冰凉。


「身子受不得凉,快过来,我给你暖暖。」


他将我揽在怀里抱得很紧,意图在我身上弥补另一个我。


可无论哪个我,都高兴不起来。


当年云棠要的陪伴,他留在朱鹮院子没有给。


如今我要的血流成河,他也大事化小不愿成全。


「我去杀人了!」


「那是她该死!」


「不问问是谁?」


「不重要!」


不是杀人不重要,只是死的人不重要而已。


我差点在他的深情与袒护里,犯了糊涂。


只差一点。


21


因为始作俑者的皇后,被他原谅了。


夺了皇后的协理六宫之权,让她禁足在未央宫里养病,就算为我出了气。


「等你身子好些了,朕封你为贵妃。不要再闹了,可好?」


闹吗?


李贞儿尸身被发现以后,我将她带血的发簪当作探望皇后的礼物,送去了未央宫。


听说发簪里还带着尸臭,皇后娘娘呕了一整日。


闹到了沈翀跟前,他便来哄我。


我没有回答,咔嚓一声剪断了蜡梅上伸出枝丫。


「若我偏要她为我还在偿命呢!」


「孟锦!」


他在提醒我,我是孟锦,侯府里望不到出路的无用人。


我如今的一切,都是他给我的。


我该乖顺听话,任人揉捏。


阳春三月,我却有点冷。


「她也死在她手里吗?你也是这么护着她的?」


我直勾勾的一句话,将沈翀堵得喘不过气来。


「朕今日有要事,明日再来看你。」


提到云棠他便要躲。


因为他愧疚,因为他心虚,因为他不敢面对。


「他们说,是她逼死的她。」


沈翀背影僵住,狠戾的目光落在我脸上。


可我毫不畏惧:


「死了一个他还不够,还要再死一个我吗?」


「还是说,你从来不爱她,也从来不为我心动!」


「放肆!」


他第一次如此动怒,不惜给了我一个耳光。


「朕是太惯着你了,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


「你以为你是谁,朕养的乐子而已。」


「今日起,你便在宫里好好养身子,哪里都不许去。」


他爱我自由嚣张。


却又恨我不够听话。


就像当年的云棠一样,他爱云棠不顾一切为他付出。


却又觉得云棠双手沾血,太过凶恶。


他便喜欢朱鹮的端庄,万琼的可人和宋贞儿的乖巧。


以此,千遍万遍凌迟着云棠的心。


其实,他从来只爱他自己。


我扔下了剪刀,望着沈翀决绝的背影,兀自默了默。


「我一次一次递刀给你,许了你弥补的机会,是你不要的。」


「日后,你就不能怪我了。」


22


我被晾在了关雎宫里,好多日都不曾见过沈翀的面。


大家都说,如妃太过跋扈,惹了皇后不快,如今失了宠。


如妃失了宠,皇后生了病,最高兴的莫过于宸妃。


她得了协理六宫之权,她儿子拿着三皇子贪污受贿的证据,在朝堂上意气风发。


三皇子接连被大臣上奏,让沈翀失望到底。


终于,他夺了三皇子的实权,命他好好养病。


朱鹮闻讯吐了口血,病歪歪地求见了沈翀。


那日,我在院里放了一个风筝。


翱翔的雄鹰,栩栩如生,宛若活得一般在皇宫上空飞舞。


沈翀驻足在未央宫外看了许久。


进去,便与皇后大吵一架。


雄鹰是我阿弟曾经射下来送给沈翀的生辰礼。


他想起了阿弟,也想起了阿弟说过:「姐姐什么都没有,只有你跟我。她可以为我们拼了命,我们也当拿命去护她的。」


阿弟做到了,他没有。


那是他心中的隐疾,而皇后正好在他伤口上撒了盐,自然救不了他们的好儿子。


被世家排挤的侯府见我落败,开始趁火打劫。


侯爷派人送信给我,垂怜般命令道:


「尽快认祖归宗,为父送一孟家旁支女进宫为尔固宠。」


「生下的孩子养在你跟前,你便也有了倚仗。」


「只有抓紧了皇上的恩宠,你与孟家才有更好的以后。」


秋后的蚂蚱还敢蹦跶。


既作死到了我跟前,我自然不遗余力帮他一把。


眼见皇后与宸妃彻底敌对了,我也没有再缩起来的必要了。


于是,那封信,落在了沈翀桌上。


哪个皇帝愿意自己的床榻与子嗣,都被大臣所左右?


尤其他的宠妃一日败落,就沦落到人人可欺辱的地步。


一夜之间,孟家卷入前朝谋反案中,抄家流放,不过眨眼。


看看,皇帝若想为你出头,不过是一挥手的事。


只他,不愿而已。


沈翀又想起了我孤立无援的可怜。


他在冷我一个月后,又来看我。


「长了教训,就要学会乖顺些。」


我的刀被收走了,只能抠指甲:


「不是你说喜欢我身上的野性和桀骜不驯吗?」


他看我还能跟他斗嘴,气散了。


「宫里不是打打杀杀的地方。」


「保护自己的方式有很多,朕会给你的,但你要乖。」


我撇了撇嘴:


「除非,赔我一个孩子。」


「这有何难。太后身边正好有个现成的。」


瘦弱得像猫一样的病皇子,被拉到了我跟前。


他怯生生地只往人后躲,半分皇子的样子都没有。


奶娘连连告罪:


「娘娘赎罪,四皇子身子不好,怯懦了些。」


这孩子落地时便死了母亲,一直养在太后跟前,太后又常常不在宫中,便落到了朱鹮手上。


十个月有八个月都在养病。


可到底,还活着。


也到底,落到了我手上。


我含笑起身,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来,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我的儿子长什么样。」


给沈翀生孩子?


孟锦的身子不合适。


而我也没蠢到会把自己软肋交到他手上。


何况,我等不及了。


现成的用着正好。


23


没有世家的背景,我只有沈翀而已,他并不提防我。


我那个白捡的儿子,自然要好的老师有好的老师,要好的住所有好的住所。


连沈翀也时常在陪伴我的时候,与乖巧的沈煜然下下棋,作作画,偶尔还一起为我种种花。


眼见我越走越高,我的儿子渐渐崭露头角,宸妃坐不住了。


二皇子与众大臣走得越发近了,甚至对三皇子有赶尽杀绝之势头。


更怂恿百官,逼沈翀立储。


皇帝正值壮年,被儿子逼着早立太子,已经犯了忌讳。


他偏偏,抓着微不足道的小事参了我儿子一本。


宸妃处心积虑为儿子谋划一切,就在一步之遥,戛然而止了。


二皇子结党营私,残害手足,心思歹毒,被扔去了封地,无招不得入京。


这一切,从我怂恿宸妃让二皇子露脸开始,就是既定的结局。


树倒猢狲散,那些一心钻营的大臣们,闻着味儿来跟我示好。


我一个都不搭理。


只在大臣女眷们用茶的时候,状似无意般提起了昔日的勇毅侯府。


「大概是她女儿福薄,断了与他们的六亲缘分。」


结合我回宫之前在侯府的所作所为,很快便有人揣摩出了我的心思。


孟家公子受不得流放之苦,竟然跳了河,尸身喂鱼,只寻回一副骨架。


白发人送黑发人,孟老爷承受不住,摔了一跤,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孟夫人如今像老奴才一般,昼夜不停地忙活还换不了一口果腹之食。


孤家寡人,望不到苦海的尽头,实在悲惨至极。


他们也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带着忏悔从别人嘴里打问一二。


别人冷笑着回她:


「陛下宠妃,也是你能打问的。」


「早点死了那副攀附的心思。」


我又在晒肉干,最好最香的肉干,儿子问我:


「母妃还痛吗?」


我摸了摸胸口:


「不痛了。」


孟锦她,不痛了。


痛的是,云棠。


24


可不承想,有人拿我残暴与不孝做文章。


在我被封贵妃之时,被言官弹劾德不配位。


沈翀勃然大怒。


我劝他:


「贵妃不贵妃的,我又不在乎。」


「有你和然儿陪着我,就够了。」


「真的够吗?」


宸妃含笑而来,身前跟着久不露面的皇后娘娘。


两个儿子都如丧家犬的贱人再次联了手。


「如妃当真是孟家的女儿吗?」


直戳心窝。


「当然不是。」


我回得直接。


二人面色一沉,我继续道:


「我是孤女啊,你们不知道吗?」


宸妃还是那副菩萨面,却拿出罪证要置我于死地:


「可这些,皆证明你不是孤女,而是--罪臣之后,云家的人。」


沈翀将我的手捏得生痛,眸中生疑。


「云家的罪臣之后?你是吗?」


朱鹮遗憾叹气:


「当年侧妃便是被发现乃罪臣之后,才逃不过去跳进了未央湖中。」


「想不到,她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当真可惜了。」


她嘴上说着可惜,面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大抵,她们以为她们再次联手,我便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罪证哪里来的?」


宸妃莞尔一笑:


「贞嫔宫里的丫头自尽前送到我手上的。皆是妹妹你怂恿她借皇后的手,要自己孩子命的实证。」


「妹妹,可还有话说?」


沈翀眉目阴沉得可怕。


我知晓他在强压怒火,等我解释。


是以,我摊开书信,一字一句给沈翀看。


「陛下觉得,这是谁的字?」


沈翀眸光一缩,再也忍不住,伸手便是一耳光,狠狠落在宸妃脸上。


皇后大惊失色:


「皇上可是打错人了!作恶多端的明明是如妃啊!」


沈翀垂眸看她,眼中尽是失望。


「皇后身子不好,早日回宫休养,朕只当你今日不曾来过。」


到底是夫妻一场,他竟在这个时候还护着她。


可好容易得来的报复我的机会,朱鹮如何舍得放下。


她竟率一众妃嫔,直直跪在沈翀身前:


「臣妾乃中宫之主,自有劝谏的责任在。乱臣贼子常伴君侧,便是对大楚江山的威胁。臣妾为了江山,为了陛下,也请陛下处死云氏遗孤!」


宸妃也捂着脸,泪眼蒙眬地附和:


「当年云棠死得不光彩,只怕云家人怀恨在心,居心叵测留在陛下身边,是对江山社稷的威胁。」


当年她们联手对云棠的绞杀,沈翀不曾见过。


但今日对我孟锦的咄咄相逼,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陛下若不信,臣妾还拿来了孟家众人的供词。那孟锦本胆小瑟缩,在人前话都不敢多说,如何像如妃这般雷厉风行肆无忌惮。」


「云家女只是换了孟锦的皮,迷惑陛下啊。请陛下三思。」


六宫妃嫔整整齐齐叩首在地,逼Ŧű⁽着让我去死。


我淡淡扫了扫衣袖,忍不住望着沈翀笑出了声:


「怎么办,你死还是我死?」


所有人皆是一惊,满面怒容瞪着我:


「如妃,放肆!」


皇后更是急不可耐:


「陛下,事到如今你还要纵她护她吗?」


「那皇后以为,朕该如何?」


沈翀淡漠的脸上扯了三分冰冷的笑意,衣摆一撩,坐在石凳上。


皇后冲我凛然一笑:


「乱臣贼子,自然该枭首示众。」


沈翀点了点头,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然后挥了挥手:


「来人,拖下去,枭首示众。」


皇后与宸妃对视一眼,皆是势在必得的窃喜与得意。


可下一瞬,伍公公带的人却拖走了宸妃。


25


宸妃大惊失色,那张始终挂着柔和浅笑的脸,满是惶恐:


「放肆,你们该抓的是如妃,抓本宫作甚!」


皇后亦是不明所以:


「陛下,这是何意!」


沈翀俯视着她们,如同看小丑:


「宸妃方才说那些书信是贞嫔的丫鬟自尽前送到她手上的,字迹与如妃如出一辙。」


「凭着那些字迹,她便为如妃落下乱臣贼子的实证。」


「可宸妃不晓得,如妃被侯府遗失在外的那些年,根本没有读过书,如何会写字?」


所有人一惊。


皇后忙找补:


「如妃的字画字帖皆有流露出去的,如何说她不会写字?陛下莫不是被她骗了。」


沈翀第一次对朱鹮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因为,那是朕的真迹。」


她们如遭雷击,震在了当场。


我才笑着解释道:


「陛下疼我,知我写字艰难,他教也教不会,带也带不动。唯恐我胸无点墨被人笑话,才时常拿左手写些有得没得的酸诗,让我充场面。」


「旁人不晓得,宸妃时常出入关雎宫,拿走两本字帖自然不在话下。」


「只她不晓得,那字不是我的。那这些信自然也不是出自我的手。」


一月前沈翀再次练字时,丢了两本字帖。


那日,只有宸妃来找我喝了一盏茶。


我当时笑着说,大抵宸妃与陛下心有灵犀,喜欢了陛下也喜欢了陛下的真迹。


沈翀那时候还取笑我打翻了醋坛子。


宸妃惶恐至极,即便如何喊冤,也改变不了被打入冷宫的结局。


皇后一屁股跌落在地,也是知晓自己大势已去。


沈翀拉着我的手,越过众人回了关雎宫。


连身后的皇后,看也不曾看一眼。


「朕错了,就不该对她心慈手软。」


将我搂在怀里,他身子在微微发抖。


我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那日云棠的死,所有人讳莫如深,只留一句跳进了未央湖淹死了。


云棠怕水,最怕水。


若非她们咄咄相逼,她断不可能跳进湖水里。


可他不知道是,比淹死更可怕的是,地牢七层,我一层层挨到了第五层,才咽气。


自始至终,我的阿弟都被逼着目睹了我的剥皮抽筋。


深刻的痛意再次被掀起,可他也不过从我身上找慰藉罢了。


「你今日不是护住我了,这就很好了。」


他将我抱得越发紧了。


他能护住我的,可他没有护过云棠。


他痛不欲生,满心愧疚。


但他,终究没了为谁追究到底的魄力与决心。


我再次,失望到底。


其实,他也护不住我的。


自始至终,都是我自己在护自己。


贞妃手上的书信是真的,我刻意留下的把柄。


模仿沈翀的笔迹,孟锦确实不会。


但云棠,一定会的。


26


宸妃暴毙后,二皇子立马被赶去了封地,被夺去所有,再成不了气候。


三皇子失去了朱家人的撑腰,病重的皇后也给不了他帮助,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身为贵妃的我,成了后宫真正得意之人。


趁着休息,我去看了宸妃一趟。


她披头散发坐在廊下,见我时便露出了凶光。


我钳着她的下颌,晓得冰冷:


「我不会杀你,你别怕。」


「因为啊,我要让你日日惦记着你远在封地的儿子,不断猜测与惶恐着他哪一天会死在我手上。」


与我阿弟一样,死无全尸。


人有软肋是很可怕的,宸妃那般阴狠毒辣之人,竟也跪在地上不断给我磕头认错。


「你也别想着自戕,前脚死,后脚我就送你儿子去陪你。你知道的,我定不会让他死得太容易。」


她崩溃大哭,歇斯底里地哀求。


可我头也不回,带着阴狠的笑意满意而去。


就让这种惶恐、害怕、日日刀一般得绞杀着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似我赢了,其实还没有。


带着四皇子去看太后的时候,她捻着佛珠叹气:


「哀家答应你的都做到了,你答应哀家的何时兑现。」


我能走到今日,步步顺利,少不了太后背后的默默出力。


连孟锦破碎的魂魄,也是她求着护国寺方丈帮我重新聚起的。


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将一封信递到了太后跟前:


「最后一次,有劳太后娘娘了!」


回宫路上,四皇子问我:


「母妃要儿子,宫中多的是,为何你要选最不中用的我?」


烈日晃得我眼睛发酸,我忍着哽咽说:


「因为我跟你有缘。」


但他不知道,我打了镇魂珠的骸骨,本该落在未央湖里的。


是她母亲,那个被太后塞进王府,始终与我针锋相对的侍妾,偷偷将我换出。


把我葬在乱葬岗外面,旁边种了一棵做标记的桃树。


「他若不顾一切为你申冤报仇,我便带他来找你。」


「桃树为证!」


可沈翀为了权势,为了刚刚到手的太子之位,为了后院不惹人非议,将我的死与云家的冤屈按了下去。


没有人找我,我早就知道是被他遗弃了。


「贵妃,过来,朕给你做了一幅画,你看看!」


沈翀双目含情,向我遥遥伸手,我含笑握了上去。


画中人面若桃花,似笑非笑间,带着几分桀骜与凛冽。


是我,也不是我。


「朕只有你了,你定要陪朕到白头。」


晚霞如火烧,将他双眸映得通红。


他好似很真诚,所以我回得也很真诚。


「好!」


可不过半月,国师断言我乃妖邪,附身在孟锦身上时。


他又毫不犹豫躲在了国师身后。


27


「无论是不是真的,让国师走一遍过场。」


「朕安心,你也安心。」


久病不起的皇后站在沈翀身侧,阴沉沉地盯着我。


只用我二人可看明白的口语,向我示意:


「你又一次,要死在我手上了。」


这所谓的国师,十五年前在我骸骨上下了定魂珠,十五年后又被请来让我神形俱灭了。


可朱鹮啊,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


我挂着淡淡的笑意,冲沈翀点了点头:


「是啊,如此,我们都安心了。」


国师的符篆贴在了我的身上,五味真火从面门而过,我痛,灼烧得痛。


我始终含笑看着沈翀。


他甚至因为心虚,不敢与我直视。


回想这一生,我最大的错误便是在最无助的时候,与同样无助的沈翀抱团取暖。


我为他豁出性命地拼,他却连为我发声的勇气都没有。


可怜我阿弟,尸骸沉江,永难与我团聚了。


冗长的程序走完,皇后再次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


我瘫软在地,带着折腾一天的疲惫,凛然望着她:


「不然该怎样?」


「像皇后所说,我当场吐血而亡?」


话音刚落,一脸苍白的沈翀狠狠吐了口血,瞬间倒地不起。


而我怀里,附着孟锦残魂的白玉,正好抖动了一下。


真好,借真龙之气,为孟锦重塑了魂魄。


「大胆ẗű̂⁽妖道,竟敢谋害皇帝,给哀家拿下。」


太后急匆匆而来,身后跟着真正的国师。


皇后借妖道的手,害了皇帝的命,太后当即将人打入了冷宫。


这便是我的算计,一石二鸟,借力打力,让我与太后皆得偿所愿。


沈翀面如死灰,躺在床上说不出话来。


我知他到了弥留之际,便为他讲了个故事:


「借走你真龙之气的妖道,曾在十几年前往云棠的骸骨上打了镇魂珠。」


「云棠死了,却又没死透。成了孤魂野鬼,望眼欲穿等着她的夫君来接她。」


「可后来,接她的是个小姑娘,叫孟锦。」


沈翀眼睛瞪得老大。


「你猜,他为什么敢拿项上人头帮我要你命?」


「因为,我若以血献祭,他就会遭了反噬魂飞魄散。」


这世上,永远是巴掌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的。


我不要任何人的悔恨,我要他们真真切切地痛在身上。


包括沈翀。


沈翀死死盯着我,神色那般复杂。


「死在你最尊重的世家贵女的正妻手上滋味如何?当是很痛楚的吧。」


「你可知,当我知晓你一次又一次地背叛时,我有多痛吗?当我一次次被你抛弃的时候,又有多痛?」


沈翀双目通红,一瞬不瞬盯着我:


「你是在看孟锦还是云棠?」


「无妨的,她们都是我。」


「只是,你都不配。」


「太后会好好照顾你的,毕竟她养你那么多年,被你亲手害死亲生儿子,她比谁都恨你呢。」


「江山?嗯,你最爱的就是江山。把它给我的儿子吧,毕竟,有一半的江山都是我帮你打下来的。」


「你管了一半,另一半就由我来管吧。」


我起身离开后, 再没去看过他。


倒是冷宫里的朱鹮,我去看的次数最多。


28


每次去,我都带着礼物。


不是给他出谋划策的父亲, 就是为她撑腰的兄长,最后还有那个送她落胎药让我死了儿子的母亲。


每一个人, 我都像曾经她兄长对我那般,一点点走遍七十二酷刑,直到咽气,才可结束。


朱鹮开始的时候是恨, 是大哭大叫, 是恨不能和我拼命。


而后是惶恐,是屈服,是苦苦哀求的认输。


我不接受,便继续折辱于她。


最后, 她被逼疯了,想抢刀自尽, 却被护卫拦了下来:


「每日都要好好照顾她, 谁敢让她死, 本宫便灭了谁的九族。」


冷宫里埋着她的家人,日日与她做伴。


朱鹮死不掉, 却活不了,和桃花树上挂着我的一样。


一日一日, 熬下去。


29


大仇得报, 我儿子也成了新帝。


他对我敬重有加, 在我的暗示里为云家翻了案。


再无烦心事, 我这最年轻的太后, 有的只是无尽的福气。


宫宴一场一场地办, 世人皆说我受不得孤独,最爱奢靡酒宴。


我并不理会,继续一意孤行。


直到我在宫宴上, 看到了大肚子的荣恩侯世子夫人,才忍不住面色一喜。


荣恩侯世代袭爵,家风极正,不是子嗣艰难, 基本不会纳妾。


世子与夫人更是青梅竹马恩爱非常, 孩子才五个月, 已然备齐了他一生所用之物。


其中娇宠, 可见一斑。


这样的人家,当真是极好的。


「荣恩侯家的小夫人, 你过来, 哀家瞧你喜庆,要赏你个玩意儿。」


小姑娘朝世子看了一眼,在对方眼神安抚下,才慢慢走到了我跟前。


掏出藏了许久的汉白玉, 我塞进了她手上。


「作为安胎之用, 你日日戴在身上。」


她含笑收下,谢了恩。


看她渐渐远走,我想起了桃花树下那个与我一起吃肉干的姑娘。


「来生的好人家, 我帮你找到了,你可一定一定,要幸福啊。」


-完-

相关推荐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