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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父亲下葬时邻居堵了路,去年他家办丧事,邻居主动找上了门
水里金鱼的观者


堵路与开路

"老陈头!我家办事,你偏要堵路,这是何苦来?"我盯着眼前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气得浑身发抖。

那是一九八三年的冬天,北京城东老胡同里,一场持续了二十多年的邻里恩怨就此埋下了种子。

我叫周长河,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在这条胡同里住了大半辈子。说起蔡德寿这个邻居,那真是一言难尽。

这些年来,我和他的关系如同墙角的两株苦菜,扎在一处却各自朝天生长,明明近在咫尺,却远如天涯。

一九八三年的冬天,北京城下了场大雪,白茫茫一片,连屋檐都挂满了冰凌。那时候,我刚从北京第二机床厂下了夜班,推着自行车,手指冻得发麻。

刚到胡同口,就迎面碰上大姐哭着来通知:"长河,快回家,爹不行了!"我扔下自行车,跟着大姐跑回家,却只看到老爹安详地躺在床上,人已经走了。

他是半夜心脏病突发,没挺过去。

那年月,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宽裕。我们兄妹几个手忙脚乱地操办丧事,凑了些钱,定好了第三天出殡。

在那个年代,丧事是件大事,整条胡同的人都会来帮忙,递茶送水,帮忙张罗。可偏偏就是蔡德寿家冷眼旁观,连个脸都没露。

父亲生前待人和气,与邻居们相处得不错,就是和蔡德寿家因为一段墙基的事情闹过别扭。但那都是小事,谁家还没个磕磕绊绊的?

可谁知道,出殡那天一大早,胡同口却站着蔡德寿和几个邻居,拦住了灵车。蔡德寿穿着那件深蓝色的破棉袄,头上裹着一条灰毛巾,手里拿着竹竿,挡在胡同口。

"不能从这过!"他倔强地说,"绕道去!"

那会儿我气得眼睛发红,若不是大姐和几个亲戚拉着,我真要和他拼命。"蔡德寿,你缺德啊!人死为大,我爹在世时待你不薄,如今走了,你却这样对他!"

"就是,蔡老头,这事办得不地道。"周围的邻居也有人说。

可蔡德寿就是不让步,梗着脖子说:"反正不能从这儿过,必须绕道!"

父亲在世时最讲究和气,如今走了,却连最后一程都不得安宁。最后,灵车只得绕远路,多走了两里地,我们送父亲走完了最后一程。

那天回来,我站在胡同口,指着蔡德寿的鼻子发誓:"从今往后,我周长河跟你蔡德寿断绝一切来往!"

从那以后,我见了蔡德寿就绕道走。我们住的是北京老式四合院,蔡家就在我家对面,抬头不见低头见,可我硬是能做到眼不见为净。

就连过年发福饼,胡同里家家户户都有,唯独他家门前我踮着脚尖走过。两家成了胡同里公认的"死对头"。

那时候,人们常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可我倔脾气上来,偏要跟他杠到底。

八十年代中期,我们这一代人正值壮年,家家户户都在为生计奔波。我在机床厂当钳工,每天早出晚归,满手的老茧和机油味。

我媳妇儿张桂兰在纺织厂上班,两口子省吃俭用,终于在八四年添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孩子降生的喜悦冲淡了与蔡德寿的矛盾,我心想着好日子就要来了。

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八五年闹粮荒那阵子,纺织厂效益不好,我媳妇被下岗回了家。紧接着机床厂也开始裁员,我因为技术还可以,勉强保住了工作,但工资降了一半。

家里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加上年迈的母亲,我们一家人的生活一下子陷入了困境。那段日子,我连买烟的钱都省下来,晚上躺在床上,听着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既欣慰又发愁。

记得最难熬的那阵子,我们家连白面都买不起了,只能买些玉米面、高粱面打糊糊。桂兰为了省钱,甚至把自己的口粮都省下来给孩子们和老母亲。

一天早上,我起床准备去上班,在门缝里莫名其妙发现了十张粮票。那时候粮票金贵啊,比钱还值钱。我拿着粮票左看右看,心里纳闷是谁塞的。

起初我以为是单位发的补助,可问了会计后才知道不是。几次蹲守后,终于在一个清晨,我看见蔡德寿鬼鬼祟祟地塞东西就跑。

"原来是他!"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拿着粮票,站在他家门口半天,手心都捏出了汗。最后我还是敲了门,当蔡德寿开门看到我时,明显愣了一下。

"这是你塞的吧?"我举着粮票问。

蔡德寿眼神闪烁,嘴硬道:"什么粮票?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蔡德寿,你当年堵我爹的路,我认了。但你的好意,我周长河不稀罕!"我把粮票扔在他脚下,转身就走。

"诶,长河,你..."蔡德寿在后面喊,我头也不回。

从那以后,蔡德寿更加避着我走了。有时在院子里碰见,他总是低着头快步走过。我也乐得清静,反正两家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的双胞胎儿子渐渐长大,从牙牙学语到背着书包上学,从上小学到考入中学。我和桂兰虽然生活拮据,但也有了些小小的盼头。

九十年代初,国企改革的浪潮席卷而来。许多工厂倒闭、转产,成千上万的工人下岗。我们机床厂也不例外,车间里的机器一台台停了下来,工友们陆续拿了遣散费离开。

我四十多岁的年纪,拿着一笔不多的遣散费,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知该何去何从。那会儿,很多下岗工人开始摆小摊、做小生意,我也跟着潮流,在附近的市场租了个小摊位卖些日用品。

桂兰身体一直不太好,下岗后在家照顾老人和孩子。母亲年纪大了,腿脚不便,需要人照顾。我每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为的就是多挣点钱,让家里过得好一些。

那段日子,说实话挺难熬的。有时候下雨天,摊位上没客人,我就一个人坐着发呆,想着从前在厂里的日子。虽然累,但至少有个铁饭碗,不像现在,天天提心吊胆地算计着收入和支出。

有一次下大雨,我的摊位被淋得乱七八糟。正当我手忙脚乱地收拾时,一把黑伞从头顶撑开。抬头一看,竟是蔡德寿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收拾好了赶紧回去吧,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他说完,把伞塞到我手里,自己冒着雨匆匆走了。

我拿着那把伞,站在原地发愣。这是二十年来,我第一次和蔡德寿说上话。

回到家,我把伞挂在院子里晾干,想着改天还给他。可第二天一早,那把伞就不见了。后来才知道,是蔡德寿趁天没亮,自己取走了。

这事过后,我和蔡德寿的关系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虽然还是不说话,但在胡同里遇见时,他会微微点头,我也会回一个不易察觉的眼神。

就这样,又过了十来年。我的双胞胎儿子考上了大学,一个学计算机,一个学医。虽然学费让我们捉襟见肘,但看着孩子有出息,我和桂兰心里的苦也变成了甜。

母亲一直硬朗,直到去年冬天,突然得了重病。那时候,我们的小日子已经好过多了,儿子们工作后每月都会寄钱回来。我早就不摆摊了,在社区找了份保安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胜在稳定,离家也近。

母亲病重的那段日子,我和桂兰轮流在医院照顾。母亲躺在病床上,握着我的手说:"长河啊,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就是看不到你和蔡家和好,心里不安生。你爹在世时总说,远亲不如近邻,何况你们还是从小一块长大的。"

我沉默不语,只是握紧了母亲的手。

终究是人老了,架不住病魔的侵袭。一个月后,母亲还是走了。

操办丧事那天,我心事重重。虽然现在条件好了,但老人家走了,总是令人伤感。正当我在院子里发呆时,忽然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是满头白发的蔡德寿,身后跟着几个邻居,手里提着工具箱。蔡德寿已经七十多岁了,背有些驼,但眼神还很有神。

"长河啊,听说婶子走了,我们来帮忙。"蔡德寿轻声说。

我愣在门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二十多年的隔阂,让我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当年......"我欲言又止,想起了那次出殡的事。

蔡德寿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叹了口气:"那年你爹走,我们堵路,不是存心刁难。那几天胡同刚修好路面,我怕灵车压坏了新路,对你爹的阴德不好。可话没说清楚,你就恼了。后来想解释,又怕你不信......"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里锈住的锁。二十多年的误会,原来只因一句未说出口的话。

"蔡叔,这么多年了,您还记得......"我哽咽着说不下去。

"傻小子,我和你爹是一起长大的发小。那时候虽然因为那段墙基的事闹了别扭,但哪能真的记恨一辈子?"蔡德寿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睛里闪着泪光。

他接着说:"那年你们家困难,我想帮忙又怕你不领情,只好偷偷塞点粮票。后来看你摆摊辛苦,也想过去搭把手,但一直没好意思开口。咱们这代人啊,就是这么倔。"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想起这么多年的冷战,突然觉得既可笑又可悲。

蔡德寿和邻居们忙前忙后,帮我料理一切。他们打扫院子,贴白幡,张罗饭菜,接待来吊唁的亲友。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比我自己操办还细致周到。

出殡那天,蔡德寿亲自开道,胡同里的人自发站在路两旁,送我娘最后一程。不像当年我爹走时那样冷清,这一次,整条胡同的人都来了。

"好人家有好人缘啊。"有人在人群中感叹。

我望着蔡德寿佝偻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人间"。在这北京老胡同里,邻里之间的情分,有时候比血缘还深。那些堵的路,或许就是为了开出另一条更宽的路。

母亲下葬后,我请蔡德寿和帮忙的邻居们在家里吃了顿饭。酒过三巡,蔡德寿红着脸说:"长河啊,这些年我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成家立业,又看着你的儿子们上学、工作。说句心里话,我一直把你当自家孩子看。"

"蔡叔,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给他倒满一杯酒。

"别说了,咱们老北京人不兴说这些肉麻话。"蔡德寿笑着摆摆手,"只是想告诉你,当年那事,我一直放在心上,觉得对不住你爹。现在能帮你娘办好后事,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那天晚上,我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独自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天繁星。思绪回到了童年,那时候蔡德寿还年轻,常常抱着我在胡同里遛弯,给我买冰棍吃。后来不知怎么的,两家就渐渐疏远了。

第二天一早,我敲开了蔡德寿家的门。他正在院子里浇花,看见我有些惊讶。

"蔡叔,我来是想说,这么多年的误会,是我钻牛角尖了。"我真诚地说。

蔡德寿放下水壶,笑了:"傻小子,这叫不打不相识。咱们胡同里的人啊,就是这样,表面上吵吵闹闹,心里却都记挂着彼此。"

从那以后,我常常去蔡德寿家串门,有时候带着点心,有时候带着茶叶。他也会来我家坐坐,跟我讲些老北京的故事,讲我父亲年轻时的事迹。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父亲和蔡德寿年轻时是一对难兄难弟,一起经历过困难的五十年代,一起在工厂里拼过命。后来因为一点小事闹了别扭,两个倔脾气的人谁都不肯先低头。

"你爹是个好人,就是太死脑筋。"蔡德寿常这么评价我父亲,"其实那段墙基的事,我早就不在意了,只是他一直记在心上。"

听着这些往事,我恍然大悟。原来我和蔡德寿之间的隔阂,某种程度上是承接了上一辈的恩怨。而这恩怨,说到底不过是两个脾气犟的老北京人之间的较劲。

去年冬天,蔡德寿得了一场重病。我和桂兰轮流去医院照顾他,就像照顾自己的父亲一样。他的儿女都在外地工作,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看着病床上的蔡德寿,我心疼极了。他曾经那么高大强壮的一个人,如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长河啊,我这辈子没啥遗憾了。"蔡德寿握着我的手说,"就是对不住你爹,当年那事没处理好。现在想想,我们俩都是犟脾气,谁也不肯低头,结果害得你们两家生分了这么多年。"

"蔡叔,别这么说。"我哽咽道,"我爹在天上看着呢,他肯定也不会怪您的。"

蔡德寿笑了笑,虚弱地说:"等我好了,咱们一起去看看你爹,我亲自给他赔个不是。"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个月后,蔡德寿还是走了。

办丧事那天,整条胡同的人都来了,就连远在外地的街坊邻居也赶了回来。我站在灵堂前,望着蔡德寿的遗像,泪水模糊了视线。

如今,每当我走过胡同口,总会想起那年蔡德寿拦路的情景。现在明白了,有些路,看似被堵住了,其实是在为另一条路铺垫。正如我和蔡德寿之间,二十多年的隔阂,最终化解成了一段深厚的情谊。

在这北京城东的老胡同里,人与人之间的纽带,或许就是这样被时间打磨、被岁月淬炼,最终沉淀成一段不可替代的故事。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年我能多一点耐心,多一点理解,或许我和蔡德寿之间的误会就不会持续这么久。但转念一想,正是因为这段曲折的经历,才让我更加珍视身边的人和事。

"堵路的,或许是为了帮你开路啊。"这是蔡德寿生前常说的一句话。现在想来,人生中的很多挫折和误会,不正是如此吗?

今年清明,我带着双胞胎儿子,一起去了我父亲和蔡德寿的墓前。看着两块墓碑并排而立,我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他们在天上已经言归于好,正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呢。

"爸,这就是您常说的蔡爷爷吗?"大儿子问道。

"是啊,他是个好人,只是和你爷爷有些误会。"我轻声回答。

"那您和他之间的误会解开了吗?"小儿子好奇地问。

我望着远处的胡同,微笑着点点头:"解开了,而且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路,看似被堵住了,其实是在为你开出一条更好的路。"

回家的路上,我们路过了那段曾经有争议的墙基。如今,墙已经修葺一新,上面爬满了爬山虎,青翠欲滴。墙的两边,是两个家庭几十年的故事。

人间烟火,不过如此。在这条古老的胡同里,我们相互扶持,相互理解,共同编织着一张温暖的网。即使有时会有误会和隔阂,但终究会在岁月的流转中化解,留下的,是那份真挚的情谊。

"好人家有好人缘",这句老话,或许就是对我们这段故事最好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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