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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轰炸之火烧东京(3):熔炉炼狱与尸山火海
明潭暗水

书接上回,本期将继续讲述B-29机群投下凝固汽油弹后烧成人间炼狱的东京城内的景象……


一切忽视民防体系的举动都让东京在3月9-10日夜间的火焰风暴之夜付出了代价。在那个燃烧弹如雨点般落下的夜晚,东京那点可怜的消防力量很快就被饱和轰炸给压倒了。一架B-29投下的燃烧弹能覆盖大约1500-2000英尺长、300英尺宽的地域,产生的巨大热量绝对是日本消防员从未见识过的。事实上,在轰炸开始后30分钟,东京消防局就认定火势完全失控了。对于消防队而言,这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斗,但依然尽其所能地来对抗大火、大约100辆消防车、近8000名消防员和近5000名辅助人员投入了灭火行动。

空袭后东京街道上满是尸体,注意图中被烧毁的那辆汽车尾部安装了一台煤气发生器,烧木材或者木炭以代替汽油

不过,正如前文所述,凭借简单的消防器械、单靠消防队员个人的热血“猪突”,在对抗近2000吨凝固汽油弹所引发的烈焰时,完全是杯水车薪。为数不多的消防车在起火地区遭受逃难的人群堵塞,加上大火带来的高温使得道路上的柏油开始融化,消防车几乎无法从一个大火燃烧的区城调动到另外一个区域,近乎废铁一堆。消防队自身也受到了巨大损失:96台消防车被毁,128名消防队员丧生或失踪(大概是被烧得没人能识别了),此外还有至少500名民间辅助消防员丧生。

理论上,东京的市民都处在有组织的民防体系下:超过14万个邻里互助组织,每个包括10一20个家庭,包含了至少275万人。参加邻里互助组织的市民都心怀人定胜天的信念,宣誓在空袭火灾发生时要听从指挥,“完全忘我和无私”地投身于灭火活动。而且,政府还一再宣传:只要邻里互助协会能团结一心,那么“无论米鬼怎样的空袭都会在国民团结一心的努力下被化解”。这种“坚持守住而不撤离”的政策无疑就是宣判了这一晚参加志愿灭火行动市民的死刑。

因而,居民区死伤惨重的很重要一个原因是居民们老实地遵从了政府所教导的邻里救助政策:在遭遇空袭后应主动扑救附近的火势。很多用自来水、沙子和湿布去对付凝固汽油弹的市民,很快就发现这是完全无济于事的,可是等他们想起来要逃离火场的时候,蔓延开来的火势已经令他们无处可逃了。美国军事历史学者理查德·弗兰克的著作中就把当晚的死亡人数之巨大部分归咎于这个原因,在他看来“幸存的关键是在局势还没有发展到无望之前赶紧逃离”。

在地面上,狭窄的街道上顷刻间挤满了从住宅里跑出躲避空袭的市民,很多人还带着早就收拾好的贵重物品,这样就更加剧了拥挤程度,不少人还扛着装满大米和豆子的袋子,这是他们生活的唯一依靠了。不过不幸的是、在东京只有18个合乎要求的公共防空掩体,总计能容纳大约5000人,这相对于东部城区的人口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有些居民则藏身在自家的衣柜或者柜橱里,这也是东京市民防宣传中推荐过的躲藏方式,不过这种方式对燃烧弹区域轰炸来说无异于自杀。

不过逃离火场也是个技术加运气的艰难任务,远非拔腿就跑那么简单的。

空袭前东京市民挖掘的简易防空掩体。

中川太郎和他所在的公司里的8个同事一起躲在他们自己挖建的防空掩体里。不过正如之前所说的,在上千吨凝固汽油弹的洗礼下,一般小型的防空掩体根本无力抵抗。火焰直接从防空掩体的入口处灌进来,瞬间就把这个小掩体变成了一个小型焚尸炉。中川在最后关头侥幸从掩体里逃脱出来,很幸运地也没有被外部的火焰风暴所吞噬,不过他也是浑身烧伤了。

高桥进当时是十来岁的医学院学生,正在忙着考试前的背书。警报响起后,他就带着课本到庭院里自家挖掘的简易防空掩体里,准备还继续背书。不过这次凝固汽油弹引发的大火显然不是自家后院里挖掘出的简陋掩体就能扛得住的,高桥进很快就发现防空掩体里温度已经上升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于是他抓起装着课本的书包从防空掩体里逃出去。等他来到地面上,发现自家的房屋几乎要烧塌了。烈焰几乎立即把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眉毛和头发全部烧焦,而且朝着火场猛烈旋转的空气流推着他踉踉跄跄地扑进火场。惊恐之下,高桥被地上一根倒下的电线杆绊倒,然后就趴在地上,奋力朝着门外的街道上爬去。

极其幸运的是,在他爬出家门来到街道上时,正巧遇上了一辆救火车。两个消防员架着他走开,并告诉他通过神田川上的桥就能疏散到安全地区去。也许是已经和死神擦肩而过的缘故,在摸索着前往神田川桥的路上,高桥身上多处烧伤、脚上的鞋子鞋底也在灼热的地面上烫掉、脚底伤痕累累,但是他还是活着走到了那座混凝土桥,从而离开了火焰风暴的控制范围。而在他身后,街坊邻居也好,同学们也好,那些消防队员们也好,就都无一幸免了。

火借风势,单处的火点逐渐扩散和融合开来,丹麦外交官拉瑞斯回忆说自己能听到呼啸的风声,时不时地夹杂着房屋倒塌的声响。

东京上空飞过的B-29机群,日本人敬畏地把B-29称之为B桑,即B先生。

在如此短时间内上千吨凝固汽油弹洗礼下,如果市民没有立即逃离而试图实施邻里互助灭火行动、或是躲藏在自家建筑当中,将无一例外地消失在火海里。很多家庭都这样一起全部罹难了,只有在火势初起就果断逃离的人才有机会幸免。佐佐木房子在她战后的回忆中是这样描述的:“我也不记得为什么当时就下定决心要立即逃走了,就在我离开住处不到10分钟,身后就已经被大火完全淹没了,浓烟是如此厚重,以至于我连5米左右外就已经看不清楚。如果我稍微迟疑一点,那么我就会像同住的十三个女工那样成为焦尸了……这一天,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是战略空袭。”

即便市民清醒地做出逃跑的决断,能够逃离火场的道路也是有限的。只有通过宽阔的主干道、已经清除建筑物的防火隔离带或者电车道路逃命才有机会活命。如果处在那些巷道狭窄的密集住宅区之中,逃出生天的概率就非常低下了:有可能在巷子里摸索逃命时就被浓烟熏昏倒毙,也有可能迷失方向而被大火吞噬。大火熄灭后,清理过程中,士兵们曾在一条巷子里发现接近三十余人倒毙在一起,几乎人叠着人。显然,这群人在集体逃命途中,前面有人倒下,后面跟着的人无法看清而被绊倒,转瞬之间就全部被火焰吞没了。

和世舟户一家人和其他几户邻居一起逃到住处附近的一个小学操场上。在操场边缘,已经挖好了防空壕,于是这些逃难者就都趴到防空壕里躲避。但是,随着B-29发动机的轰鸣声的靠近,燃烧弹坠落时“嘶嘶嘶”的声音使得人们开始无比恐惧。不知道是谁喊了起来:“火就要烧过来啦!再不跑的话,在这里我们就死定了!”在这样的情绪下,壕沟里的人都纷纷爬出来,毫不犹豫地开始朝着看起来安全的方向狂奔,殊不知这反而是一条通向地狱的便捷通道。

在狂奔的途中,几乎每过数米就有一个人倒下,和世的姐姐弘子头戴的消防头巾被飞溅的凝固汽油点燃了,一开始她还试图用手把头巾摘下来扔掉,但是在抓头巾时手上沾上了凝固汽油,接着头发也被迅速引燃。她一边试图用树枝帮姐姐灭火,但弘子在惨叫声中倒下,挣扎了不到1分钟就死去了。就在这时,有数个一起逃亡的市民被烟熏窒息而先后倒下。瞬间,和世意识到自己这样乱跑只会更无生存的希望。于是,她果断地跑回学校操场边的防空壕里。这里周围没有什么建筑物,也缺少助燃物,她最后活了下来。

就在东京日本桥区附近的一处青年旅舍,旅社经理把春野益子和其他一些年轻人召集起来:“我们要和空袭战斗到底,不死不休。”如他所说,没过多久,旅馆就和这位经理一起化为灰烬了。益子没有像宣誓的那样战斗到底,而是独自逃走了,朝着她工作的一个家庭作坊式的飞机用辅助电动机制造厂跑去——工人们在那里的仓库后挖了一个还算不小的防空掩体。

不过,这一路上同样也是危机四伏:到处都有被遗弃的衣物、包裹、箱子和倒闭的死者,一不小心就会被绊倒,有时还会有冒着电火花的电线,或者是熊熊燃烧的大树横在路上。途中她身上多处烧伤,头发和眉毛都全部烧光,一只眼睛肿得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幸运的是,她在途中发现了一个还在冒水的消防水龙头,于是就用水把消防头巾浸湿透,包在头上抵抗灼热的气流。在干渴和烧伤疼痛的双重折磨下,她几乎是全无意识而本能地蹒跚行走,但最后幸运地走出了火场。

实际上,邻里互助协会并非全然一无是处。有的协会负责人在组织街坊邻居逃离时,明智地要求人们丢弃所有衣物财物、轻身脱逃,并用一根绳子让人们拉着,以互相搀扶避免失散。

小烟正毅是一家小型工厂的老板,他的工厂负责为三菱发动机工厂提供发动机支架,这也是美国陆航区域燃烧弹轰炸针对的典型目标。空袭这晚,工厂里除了他自己一家人外还有另外7个工人。在经营自家的小工厂之外,小烟正毅还是一个志愿防空警戒员,因此当空袭到来时,他就意识到了这次的空袭不同寻常。小烟正毅迅速地召集家人和工人,抛弃所有财物、立即朝隅田公园方向撤离。小烟正毅认为那里靠近隅田川,而且公园地势开阔,应该是个安全的选择。离开前,小烟正毅没有忘记志愿防空警戒员的职责,通知到了所有负责的街坊邻居、要求他们也一起撤离,之后才转身追赶家人,但是,小烟正毅还没走出3米远,一枚燃烧弹在正前方坠落,一团燃烧的凝固汽油弹正好打在他头部,小烟正毅顿时倒地昏迷。

被烧成平地的城区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当小烟正毅在一阵疼痛中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的裤子和鞋子几乎化为灰烬,脚拇指也快要烧掉了,胳膊上还有点小火苗在缓慢地燃烧。他就地滚动几下,扑灭了身上的火苗后挣扎着站起来,发现局围已经是遍地尸体和各种包裹箱子。小烟正毅捡了一根树棍作拐杖,一瘸一拐地继续朝着隅田公园方向走去。

途中,小烟正毅路过一处观音寺。这座古寺是17世纪的建筑,每天接纳的上香祈福的游客不下于6000人。在1923年大地震中,古寺幸存了下来,但是在现代化武器的威力面前,这座木质结构建筑成了最佳助燃物——庭院里的几株高大的银杏树叶都变成了树形火把,连带周围一片街区烧成一片。被大火隔断了道路后,他折向河岸边继续前进。

依靠朝日啤酒企业在河边仓库的厚重外墙作为掩护,小烟正毅算是避开了火势和灼热的气流。映入他眼帘的是在河岸斜坡上层层叠叠的尸体,河水中还有更多尸体在漂浮,还有很多人踩着尸体继续爬上河岸。但是,火焰带来的有毒气体、缺氧和烧伤使得他们在河水中几乎无法站稳,只要脚下一滑,这些可怜人就随波而去了。还有一些人走着走着就倒在地上,撕扯着衣服痛苦死去,按照小烟正毅的回忆就是:“像是即将干涸的池塘底部一群群扑腾着喘气的鱼一样。”

待火势渐熄后,小烟正毅挣扎着走到了一处收容点,找到医生请求救助。医生只看了他一眼,就对旁边的几个士兵说道:“把这个人抬走吧,送到楼下陈尸间去,对他来说不需要多久就能躺在那里了,反正没希望了。”于是,倒霉的小烟正毅就被人搬到陈尸间,在那里没有食物也没有饮水,无人过问。空袭过后,他的母亲一个个救助点地寻找死者和伤者,找了整整三天才发现小烟正毅。神奇的是,此时的小烟正毅居然还活着,他被扔在一张草席上,没有水没有食物,也没有任何治疗措施。和亲人团聚后,奄奄一息的小烟正毅才得知自己的妻子、四个孩子和两个姐妹都已经死在逃往隅田公园的途中了。

此时的河边还有少数幸存者,他们基本上幸运地找到了某处可以躲开火势的避难所。例如,家庭主妇村下留美带着孩子跑到隅田川河岸上。这里已经遍地都是死者尸体了,还有很多尸体漂浮在水面上。大火距离河岸很近,很多人为了躲避而选择步人河水中。在水火交攻之下,很多人为了躲避猛烈的热空气旋风,试图走到河中离岸边更远一点,一旦滑倒在水中就成了溺死的结果。不过,村下留美碰巧找到了一个城市污水下水道排污口。水管之大足以让她带着孩子躲在管口,这里既不会被燃烧弹的火焰直接袭击到,也不至于会在水中溺死。唯一的麻烦就是污水和垃圾带来的恶臭,一家人依靠淤泥和垃圾在身上形成的保护层才免于烧伤。

一般来说,在空袭发生时逃命到附近的某些公共设施是比较好的选择。这些公共设施一般都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坚固建筑物,相比木制的日式住宅要坚固得多。因此、有不少人在逃命时选择了附近的学校、医院、政府机构等等地方,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就一定安全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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