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进ICU，是探望我舅舅。

那天下午五点，北京的天还没暗，我手里捏着一盒水果，站在急诊楼外，不知道该先打电话给谁。我妈哭着告诉我“你舅可能不行了”，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生死真不是电影里的事。真来了，一切都突然得让人没办法思考。

重症监护室那扇门是灰色的，像一堵墙。门口的走廊上，一排塑料椅，坐满了人。有人低头刷手机，有人拿着本子算账，有人坐着发呆。没人聊天。安静得像是公共图书馆，可空气里却是浓重的消毒水味，还有些压抑的焦虑。

我坐下来，听见旁边一个男人在跟老婆小声说：“一天八千，医生说如果用ECMO就得加两万，这还是保守估计。”

我低头看手机，朋友圈里朋友还在晒旅行照、升职请客、娃学画画。

我突然意识到，ICU门外的这群人，仿佛活在另一个平行世界。而这个世界，用钱堆叠出一点希望，却也能在几天之内掏空一个家。

我们以为自己是中产，其实只是没病而已

中国中产家庭的标准是什么？有房有车？存款超过30万？家庭年收入二十万以上？你去翻翻知乎或微博上讨论“中产”的帖子，总能看到一堆自信而骄傲的声音。

可你走进医院，尤其是ICU，就会发现这些“标准”，其实不过是些幻象。

前几年，《流感下的北京中年》刷屏了。这是作者亲身经历，他岳父因为一场流感拖延治疗，最后进了ICU，短短几天之内，他们发现自己几十万的积蓄根本不够用。

那篇文章有一句话我印象特别深：“一个中产家庭，抵不过一次大病。”而且，这句话从来没过时。

我们总以为自己属于中产，生活稳定，有点积蓄，偶尔还出去旅游。但其实，那是因为我们还没碰上真正的风险——大病，才是那个检验你底层安全网的压力测试。

据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的数据，中国人一生患重病的概率高达72%。三分之一的人最终会在ICU里告别这个世界。

ICU并不是你进去了就能活着出来的地方。它更像是一场赌博，赌你有没有资源，有没有时间，有没有奇迹。

我舅舅住进去的那天，医生开了长达六页的治疗预案，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可能用到的仪器：呼吸机、心脏起搏器、血液透析、CRRT、甚至ECMO。

每一项都明码标价。护士长说得很直白：“准备好一天一万五的预算吧，后面可能还要更多。”

很多人以为医疗是免费的，尤其是有医保。但现实是，重症病房的很多高端设备不在医保范围里。而且，即便是医保报销，也是在你先垫钱之后才走流程。

一位医生朋友告诉我：“ICU的治疗其实是在抢时间，用时间换希望，但这时间是烧钱烧出来的。”

所以有不少家庭，面对医生说出那句“情况不太乐观”时，不是先哭，而是先算账。

要不要上ECMO？一天两万，撑十天就是二十万。有没有用？医生也说不准。有可能就这点希望。

那种焦虑，不是一句话能形容的。你明知道钱可能换不来命，但你也没法不花。

钱和命之间的艰难选择，是无数普通家庭的梦魇

唐学军的故事就是这样一个现实。

他是安徽人，在工地做小工，家里两个孩子读书，老婆打点零工补贴家用。前些年查出再生障碍性贫血，医生说要骨髓移植。费用呢？50万起步，骨髓匹配还得等。

而在这之前，他每隔几天就要去医院输血小板。一次几千块，时间久了，家里早就借遍了亲戚，村里也帮不了什么。

唐学军的老婆曾经拍视频求助，哭着说：“我们家不是不想治，是真的治不起。”

这不是一个家庭的孤例。2018年，《南方周末》统计过，ICU内的平均治疗费用是每人每次14万元，且其中70%以上自费。更关键的是，这些费用在很多时候并不能带来生还率的提升。

所以当我听到有父母说：“我们就不生病，我们不怕”，我都忍不住叹口气。生病不是意志能决定的，它只看时机，看你有没有准备好。

中国中产的脆弱，远比我们想象中严重。甚至可以说，“没生过重病”的中产家庭，其实只是“看起来不穷”。

买房按揭，车贷在身，孩子培训班、老人赡养费、生活成本。稍微一场突发事件，整个体系就崩塌了。

2017年，中国社科院出过一份报告：60%的家庭缺乏足够的健康应对储备，60%的积蓄会在生命的最后28天被花掉。

你没听错，大部分中国人的“人生努力”，最后会被几张发票清零。

而更悲哀的是，很多人在临终前甚至没享受过哪怕几天真正的生活。

ICU门口的走廊上，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外卖工服，一直在写申请材料。她爸中风了，住进ICU，她已经连送餐都顾不上，每天在医院和社保局、民政部门之间跑。

她对我说：“我这辈子好像就一直在赚钱还债，从来没想过休息。现在倒好，想拼也没用了。”

她说得对。我们总觉得，只要努力，生活就会越来越好。可现实告诉我们，“你拼命赚钱的样子，在疾病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既然大病来得如此突然，治疗又如此昂贵，那么我们普通人到底能做什么？

不是去逃避，而是去正视。

第一，该体检就体检。别等身体出问题才去看病。现在很多单位体检项目都是走形式，建议每年自费做一次大项目体检，尤其是癌症筛查。

第二，要买保险。真的，这是普通人对抗风险最重要的工具。买重疾险、医疗险、意外险。不要嫌麻烦，也不要觉得交钱亏了。保险不是投资，是底线保障。

第三，建立紧急备用金账户。至少准备3-6个月的生活支出，别都压在股市、房产里，流动性最关键。

第四，别透支自己。中国的加班文化、拼命文化让很多人30岁之前用命换钱，等身体垮了才醒悟已经晚了。什么是最好的理财？健康活着。

第五，尽量多赚钱，别只守着死工资。副业、理财、投资都要学习，钱不是万能的，但在医院门口，你会发现，钱是基础。

我舅舅后来没挺过来。家里花了整整31万，ICU里躺了22天。他走那天，我妈蹲在楼梯口说：“真的是，人走了，钱也没了。”

你说这些钱值不值？我也没法回答。也许值，也许不值。可在那个节点上，没有人会轻易说出“放弃”两个字。

中国有句话叫“久病床前无孝子”，但更现实的是，“久病床前，无积蓄。”

一场病，真的可以摧毁一个家庭的全部努力。而你所认为的“中产生活”，其实不过是健康状态下的短暂稳定。

所以我们这一代人，不但要拼命赚钱、承担家庭压力，还要时刻面对不可控的“重病”风险。

这不公平。但现实本来就从不公平。

我们唯一能做的，是把眼睛睁大，面对它、接受它、准备好它。

别让一场病，夺走你家所有的尊严。

参考资料

《流感下的北京中年》，微信公号“兽楼处”，2018年1月

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2022年中国卫生健康统计年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