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初,因生育阔别职场三年的我重返社会,开始了求职之路。三年的时间,重新踏入社会,迎接我的不是斗志昂扬、意气风发,而是垂头丧气、失魂落魄。在一次次面试碰壁后,发现自己仿佛被困在了一张隐形的网里——每当面试官的目光扫过简历上的“三年空白期”,眉头微蹙:“这三年,你都在带孩子?”我就心里咯噔一下。

空白期成了我烙在额头的刺青,接近两个月的找工作之路,我听过了太多类似的话。“三年没工作,还能适应职场节奏吗?”“孩子谁带?晚上需要陪睡吗?”“生病了要请假吧?”“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你们这种已婚已育的都会成为风险资产,除非愿意打折贱卖。”“我们默认空白期等同于能力断层”。一个个问题迎面砸来,我从一开始的愤愤不平到后面麻木离场。
朋友说,不然你就试试别的行业、别的岗位,只要有合适的就去面试试试。于是我也尝试了所有“曲线救国”方案:投基础岗,HR问:“你之前带过团队,甘心当普通员工?”哪怕我说可以,最后换来的也是“综合考虑不合适”。转行新媒体,对方说:“30来岁做新媒体,你脱离职场太久,在创新方面肯定不如脑子灵活的00后,而且你这个年纪有家庭有小孩,拼得过年轻人熬夜追热点吗?”我甚至也去应聘前台、行政,经理犹豫:“我们要年轻的、形象好的……”

30岁的年纪,我以为我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正是大好的年纪。可是现实告诉我,在职场,我毫无优势,甚至年纪已大。朋友圈里,前同事晒着欧洲出差照,而我正在各大求职软件上卑微海投。看我逐渐焦虑,越发失落,先生也安慰我:“不着急,慢慢来总有合适的,一切都是缘分没到。”缘分,运气,这一般都是一个托词罢了。
两个月的时间,我打印了近百份简历,不断修改优化,奔波于各大大小小的企业,最终都被空窗期三年拦在门外。直到我数不清多少次面试后,接到一个让我入职的电话:“月薪3000,试用期三个月,半年交五险,一年交一金,单休,能接受吗?”我把指甲掐进掌心说“好”。这是无数次面试中的唯一回音——一家三人规模的小工作室,薪资比应届生还低20%。
毕业八年,归来一切重新开始。说不失落是假的,但是在一次次面试失败中,我已经失去了自信,开始怀疑自己。所以哪怕这份工作很不如意,仍是我的救命稻草,让我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劝自己大不了就是重新开始,把自己当做一个小白,从头学起。

在一次次面试中被打击,我其实有些不解。小区里带娃的刘姐曾是财务总监,现在代购奶粉;隔壁单元王阿姨的女儿考了7次公务员,“35岁红线”前最后一次挣扎。我们默契地不谈各自简历,只在交换儿童退烧药时苦笑:“总比彻底失业强”。
这种沉默有数据支撑:2025年《职场妈妈生存报告》显示,61.3%的女性回归职场后遭遇职级下调,27%被迫转行。更残酷的是,她们的平均求职周期比男性长4.2个月,期间74.5%需要动用存款或借贷生活。

而网上查过相关的数据显示,62.5%的女性求职时被问及婚育情况,远超男性的18.5%。更讽刺的是,男性求职者几乎不会被追问“如何平衡家庭与工作”。一位男性朋友坦言:“我跳槽时,HR只关心项目经验,从未问过谁带孩子。”社会对女性的双重标准,在此刻显露无遗——既要求她们“赚钱养家”,又默认她们必须“相夫教子”。
国家三令五申“不得询问女性婚育情况”,但现实中的歧视仍屡禁不止。2025年智联招聘报告显示,15.3%的女性因婚育失去晋升机会,是男性的6倍。某企业甚至要求女性入职前提供孕检报告,被发现后仅罚款3万元,相较于企业利润,违法成本如同“隔靴搔痒”。
“母职围墙”不仅困住母亲,更提前笼罩所有女性。社会一边高呼“鼓励生育”,一边将育儿责任单方面推给女性。一名女性高管吐槽:“我出差时,客户惊讶地问‘孩子怎么办?’却没人问我丈夫同样的问题。”

数据和身边人都告诉我,一个女性成婚生育的成本有多高,代价有多大。但只是已婚的女性才如此吗?未婚的女性依旧面临着困境。我面试时认识的一个妹妹,二十几岁的年纪,正青春洋溢,也是接连碰壁,她说职场真是社会最真实的反应,每次面试都被问:“是否有男友?”“目前有打算结婚吗”、“什么时候结婚?”究其原因,不过是企业担心一旦结婚生子会增加成本。
多可笑,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女性的价值,被一个个标签切割,被一个个身份待价而沽。可是女性的价值,从不该被“母亲”或“职员”的标签切割。或许只有当社会开始正视:育儿是家庭共同责任,职场是性别平等的战场,那些“三年空白期”的焦虑,才会真正成为过去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