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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离世后,26岁的继母卖光了家里的财产,两个姑姑却做了这件事
恋过的美丽风景

"爸走后,万万没想到继母会这么做。"我握紧了姑姑递来的存折,眼泪不争气地滚落。

那是1992年的夏天,知了在老槐树上聒噪不停,屋檐下的风铃被微风吹得叮当作响。

我二十二岁,刚从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县城小学教书,一个月工资刚好七十多块钱。

父亲去世才半年,继母周兰芬就卖光了家里值钱的东西,连父亲留给我上学的钱也不放过,那个陪伴我十八年的女人,转眼变得如此陌生。

我们住的是县城边缘的小砖房,青瓦白墙,院子里种着两棵柿子树和一畦黄瓜,还有父亲亲手做的木质秋千,那是他当年给我六岁生日的礼物。

父亲宋建国是我们镇上最有名的木匠,手艺精湛,做的家具结实耐用又精美,连县城里的干部家里都用他做的柜子、桌椅。

我娘生我那年难产走了,只给我留下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照片里她穿着对襟褂子,笑得羞涩又温柔。

我刚满四岁那年,父亲娶了比他小十八岁的周兰芬,那时村里人都说他占了大便宜,讨了个水灵灵的小媳妇。

那时候的周兰芬二十二岁,从隔壁村嫁过来,模样清秀,说话声音轻柔得像春风,蹲在河边洗衣服时,经常有村里的男人走过去故意搭话。

父亲对我很好,从不因为有了继母就忽略我,农忙时,别人家的孩子跟着下地干活,他却坚持让我在家看书学习。

"菊子啊,爹对不起你娘,得对你好点才行。"父亲常说这话,眼里透着愧疚,手上却不停地刨着木头,屋里弥漫着刨花的清香。

我不想让父亲为难,尽量和周兰芬处好关系,帮她洗菜择豆,提水扫地,像对亲娘一样恭敬。

可周兰芬心里一直有道坎,因为她和父亲成亲六年,一直没有孩子,村里人背后嚼舌根,说她"养不出",这句话像根刺,深深扎在她心里。

记得我十二岁那年夏天,邻居钱婶子在井边洗衣服时对我说:"宋菊啊,你那继母没生养,早晚会拿你撒气的。"

那时我不懂事,只当是大人们的闲言碎语,还拿这事跟周兰芬开玩笑,没想到她却哭了,甩下手里的活就跑进屋里。

父亲在我高中毕业那年检查出肝硬化,虽然他从不饮酒,医生说可能是年轻时吸入太多木屑落下的病根。

从那时起,我看到父亲一天天消瘦下去,原本宽厚有力的手变得干枯如枝,脸色也总是蜡黄蜡黄的。

他撑了三年,在我大学毕业前的冬天走了,临终前,屋外飘着小雪,他拉着我的手说:"菊子,爹留了一万块钱给你,放在柜子里的铁盒子中,你师范毕业后,拿着这钱,去县城安个家。"

他的手冰凉,声音却依然坚定,我点头,眼泪簌簌落下,打湿了他干裂的手背。

父亲又叫来周兰芬,声音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清:"兰芬,我走后,你和菊子互相照应,日子苦点没关系,只要人在就行。"

周兰芬只是默默点头,眼里噙着泪,一句话也没说,就像我们这些年的相处一样,安静却疏远。

父亲走后,我被师范学校分配到县城小学教书,正忙着适应新工作新环境,家里的事情都是周兰芬张罗。

期末考试结束后,我回到家,却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墙上挂着的那副父亲最喜欢的山水画不见了,那台父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买到的收音机也不知去向。

更让我心惊的是,父亲精心做的那套红木家具——五斗橱、八仙桌、靠背椅,全都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几件简陋的杂木家具。

"兰芬,我爸留的钱呢?"我的心"咯噔"一下,急忙翻找父亲说过的铁盒子。

"什么钱?"周兰芬脸色平静,晾着手中的衣服,好像我问的是今天吃什么一样寻常。

"就是爸留给我的一万块钱,他说放在铁盒子里了。"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没有什么钱,你爸生病花了不少,哪有余钱留给你啊?"周兰芬说话的语气忽然变得生硬,眼睛看着地面,"再说了,我跟你爸这些年,照顾他生病,难道不该分些东西?"

我愣住了,看着这个曾经温柔的女人,忽然觉得无比陌生,就像面对一个从未谋面的路人。

"那铁盒子呢?"我还抱着一丝希望。

"卖了。"她干脆地说,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钱我都用来还债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女人与我朝夕相处了十八年,却在父亲离世后变得如此冷漠,连最基本的愧疚感都没有。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我大姑和二姑,她们穿着朴素,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从县城赶回来。

"菊子,怎么回事啊?"大姑宋桂芝一进门就问,眼睛扫视着屋内,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时,眉头紧锁。

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心里一团乱麻。

二姑宋桂兰看了看周兰芬,又看看我,叹了口气说:"走,先去我家说。"

在二姑家的小院里,花生秧子晒得到处都是,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人暂时忘却烦恼。

我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她们,大姑气得脸色铁青,一边剥花生一边咒骂:"这个周兰芬,真是个白眼狼!你爸待她不薄,她怎么能这样?连棺材板的钱都敢贪!"

二姑倒是冷静些,放下手中的针线活,递给我一碗刚烧开的麦茶:"先别急,明天我们去找她问清楚。你爸的存折呢?"

我摇摇头:"不知道,可能也被她拿走了。"

第二天一早,大姑二姑陪我去找周兰芬,村口的老槐树下挤满了乘凉的老人,几个小孩在追逐打闹,笑声清脆。

屋子里已经很空了,连父亲放了二十年的八仙桌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件不成套的旧家具,显得格外刺眼。

周兰芬见我们来,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倔强,像是早就等着我们来兴师问罪。

"周兰芬,我哥留下的东西,你怎么能随便卖?那些可都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啊!"大姑质问道,声音里带着颤抖。

"我这些年跟着你哥,吃了多少苦你们知道吗?"周兰芬冷笑,声音尖锐得像刀子,"生病那三年,屎一把尿一把地伺候,现在他走了,我拿点东西怎么了?"

她的话粗俗直白,让人心生厌恶,但我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悲哀,又觉得她也许有她的难处。

"那你也不能把菊子的钱拿走啊,那是我哥特意留给她的!"二姑说,语气缓和许多,显然她也察觉到了什么。

"什么钱?有证据吗?"周兰芬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衣角,"再说了,我已经把钱都用来还你哥的医药费了。"

争执中,周兰芬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眼眶发红:"你们这些当姑姑的,他活着的时候,怎么不多来看看?现在倒好,人一走,就来跟我要东西!"

她的声音哽咽,像是压抑了许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手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这让我恍惚间看到了她身上的苦楚。

但她紧接着就把一个红木小盒子扔在地上,盒子"砰"的一声砸在地板上,和这个夏天一样闷热而沉重。

"这里头有你爸的遗物,你要就拿走!别的东西,我已经卖得差不多了,你们爱告就告去!反正也没写字据,派出所都说了,婚内财产,死了就归我!"

我捡起盒子,里面只有父亲的一些照片和一束黄色的麦秆,用红绳扎着,还有一个我小时候戴过的红头绳。

这束麦秆我再熟悉不过,每年夏收时,父亲都会精心挑选最好的麦穗扎成一束,挂在我的床头,说是保佑我学业有成,乡下人的老传统。

我看着那束发黄的麦秆,忽然想起父亲蹲在田埂上,小心翼翼地挑选麦穗的模样,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麦芒,眼神专注得像在对待珍宝。

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砸在那束麦秆上,就像当年父亲额头的汗水滴落在金黄的麦田里,辛勤而无怨无悔。

在我们离开时,周兰芬忽然说了一句令我心寒的话:"我已经找好下家了,下周就搬去新郎家,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连"再婚"这个词都懒得说,就好像父亲的存在从来没有在她生命中留下痕迹,这比她拿走钱财更让我心痛。

回到二姑家,我已经哭得眼睛肿得像桃子,喉咙也又干又痛。

大姑气呼呼地说:"明天就去告她!去派出所告她,去法院告她!她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待我哥和我侄女!"

二姑却摇摇头,把泡好的冰糖雪梨端给我:"告她又能怎样?菊子刚工作,再弄出这种事,对她名声不好。再说了,你哥生前什么都没留下字据,告也告不赢。"

大姑还想说什么,二姑拦住了她,转身对我说:"菊子,你先别难过。你爸走得突然,很多事情我们都没来得及问清楚。不过,我和你大姑商量了,我们手里有点积蓄,先给你凑五千块,算是帮你渡过难关。"

她的声音里带着疼惜,就像当年我摔倒时,她抱起我说"没事,姑姑在呢"一样温暖。

我连忙摇头:"姑姑,我不能要你们的钱。你们家条件也不好,大姑夫那边又有病……"

"傻孩子,我们是一家人。"大姑说,握住我的手,"你爸生前对我们好,我们不能看着你受苦。你大姑夫虽然身体不好,但我们俩省吃俭用,总能拿出点来帮你。"

二姑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一本存折:"这是我和你大姑这些年省下的,不多,你先拿着用,等你站稳脚跟了再说。"

我泣不成声,接过存折,心里五味杂陈,既愧疚于两位姑姑的付出,又感激于这份亲情的温暖。

周兰芬很快离开了村子,据说嫁给了邻县一个开小饭馆的男人,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就像一场夏季的骤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我拿着姑姑们给的钱,在县城租了间小房子,开始了我的教书生涯。

那是一间西面的小屋,阳光很好,但夏天有些晒。我添置了简单的家具,在墙上挂了父亲的照片和那束麦秆,像是为这个孤独的空间增添了一丝温度。

学校离住处不远,每天骑自行车十几分钟就到,早晨的阳光穿过槐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和父亲木工活上的纹理一模一样。

我的学生大多是工人子弟,孩子们天真活泼,吵吵闹闹的课间像是春天的麦田,生机勃勃,让我暂时忘却了烦恼。

日子虽然清苦,却也平静。每天改完作业回家,我会坐在窗前,看着墙上的麦秆出神,脑海中浮现父亲的面容和声音,思绪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飘向记忆的远方。

有时候我会想,父亲的钱到底去哪了?周兰芬真的用来还债了吗?为什么她对我和父亲的感情会变得如此薄凉?

转眼三年过去,1995年的夏天特别炎热,柏油马路被晒得发软,空气中弥漫着闷热的气息。

那天我在学校改完作业回家,路过邮局时,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周兰芬!

她比三年前老了很多,脸色蜡黄,身形消瘦,穿着一件褪色的蓝色碎花衬衫,正在邮局窗口前填写着什么,眉头紧锁,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我本能地想躲,却又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就像小时候偷看她和父亲吵架一样。

她没有发现我,填完单子后就离开了,肩膀微微佝偻,走路的步子也变得沉重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轻盈的姑娘。

我犹豫了一下,走到窗口,对邮局工作人员说:"刚才那位女士,是我的亲戚,她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工作人员,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看了我一眼:"她刚寄了挂号信,没忘东西。"

"寄给谁的?"我试探着问,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我不能告诉你。"工作人员公事公办地说,声音冰冷得像墙上的铁皮箱子。

我灰心地转身要走,工作人员又说:"不过她倒是拜托我们帮忙找一个人,说是有急事要告诉她。"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像是被捏住了一般:"找谁?"

"宋菊,县第二小学的老师。你认识吗?"工作人员摘下眼镜,仔细打量着我。

我愣住了,感觉脚下的地板忽然间变得不稳:"我...我就是宋菊。"

工作人员惊讶地看着我,眼睛睁得老大:"那真是巧了,她说找不到你的具体地址,只知道你在县二小教书。"

"她...她有留什么话吗?"我的声音有些发抖,干涩得像是很久没喝水。

"她说她住在西区医院对面的出租屋,让你有空去找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她看起来很着急,一直问我们能不能帮忙找到你。"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窗外知了声声,闷热的空气让人窒息。

周兰芬为什么突然要找我?是良心发现要归还父亲的钱吗?还是有其他原因?如果她真的还钱,那说明这些年她一直没用,为什么要撒谎说用来还债了?

无数问题在我脑海中打转,就像当年父亲做木工时,锯末在阳光下翻飞一样纷乱。

第二天是周末,我犹豫了一整个上午,终于决定去找她,至少要问个明白。

西区医院附近的出租屋很多,大多是低矮的平房,一间挨着一间,像是一排排蹲在地上的老人。

我敲了好几家门,终于在一栋老旧小楼的二楼找到了周兰芬,房门上贴着已经发黄的春联,角落里积了厚厚的灰尘。

我轻轻敲门,心跳如鼓,手心全是汗。门开了,我们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三年不见,周兰芬瘦得几乎脱了形,眼窝深陷,眼神却出奇地平静,像是经历了太多风雨后的死水,没有波澜,也没有生机。

"你来了。"她说,声音沙哑得不像样子。

我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的怨恨和好奇在这一刻竟变得复杂起来。

"进来吧。"她侧身让我进屋,动作缓慢,像是每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屋子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窗外传来医院的广播声,单调而压抑。

桌上放着药瓶和一些纸张,一股浓重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喘不过气来。

"坐。"她指了指椅子,自己也坐下来,胸口起伏不定,像是这简单的动作都让她有些吃力。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你了。"她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却更显得苍白无力。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直截了当地问,声音中的冷漠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周兰芬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下来:"我病了,肝癌晚期,医生说撑不过这个夏天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心里的怨恨忽然间变得不那么坚固,像是夏日里的冰块,在某种温度下悄悄融化。

"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怪你。"她自顾自地说,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当年我做的事,确实对不起你和你爸。"

我心里一阵翻腾,终于忍不住问:"那一万块钱呢?"

问这话时,我甚至有些紧张,害怕她说那钱早就花光了,害怕一切都变成了没有结果的悬念。

"在这儿。"出乎我的意料,周兰芬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纸箱,动作艰难,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封口已经发黄,但看得出保存得很小心:"这是你爸留给你的钱,一分没少。"

我接过信封,里面是一沓崭新的钞票,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居然还用红绳捆着,就像父亲的工具箱一样有条理。

"当年...我是一时鬼迷心窍。"周兰芬低着头,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你爸走后,村里人都说我守了活寡,跟着他一场空。那个时候,隔壁村的张老板一直追求我,说要带我去南方做生意。我...我就糊涂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悔恨,也带着解脱,像是终于卸下了一副重担。

我的手攥紧了信封,纸张在手中发出轻微的声响:"那你为什么现在又..."

"因为报应来了。"周兰芬苦笑,眼里闪过一丝悲凉,"我跟着那个张老板,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他把我骗到深圳,让我在他的小工厂干活,像牛马一样使唤我。半年后,他带回了别的女人,把我赶了出来。我在外面漂了两年,干过服务员、保洁,做了不少苦活累活,却攒不下钱。去年查出肝癌,才知道什么叫天道轮回。"

她说这话时,眼神空洞,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声音里的苦涩却是真真切切的,那是一种经历过世态炎凉后的彻悟。

"医院化疗的时候,隔壁床一个老奶奶问我有没有家人,我才忽然想起你和你爸。"她的声音哽咽了,"那一刻,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她说着,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熟悉的铁盒子,上面的锈迹斑斑,却丝毫不影响父亲精心做的鱼形图案:"这个也还给你,是你爸的遗物。"

我接过盒子,手有些发抖,打开一看,里面有父亲的照片、一些文件,还有一封信,信封已经发黄,但上面"菊子亲启"四个字依然清晰,是父亲熟悉的笔迹,那种工整而有力的字体。

"这是..."

"你爸留给你的信。当年我拿走了,现在还给你。"周兰芬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眼泪无声地流下,"我知道这样做无法弥补我的过错,但至少让我死前能问心无愧一点。"

我拆开信封,纸张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像是父亲就在昨天写下的一般:

"菊子: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可能已经不在了。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能做的事情有限。爸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娘和你。你娘走得早,爸没照顾好她;你从小没了娘,爸也没给你找个好后娘。

兰芬跟着我这些年,也不容易。我知道她心里有怨气,但毕竟照顾了我的病。爸留了一万块钱给你,希望你能用这钱在县城扎根。至于家里的东西,就随兰芬处置吧,算是报答她的照顾之恩。

爸这一辈子没什么本事,只会做些木匠活,留不下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你。但爸希望你记住,做人要正直,做事要踏实,这比什么都重要。

每年夏天,爸都会给你扎一束麦秆。乡下人都说,麦秆能辟邪保平安。其实爸是希望你像麦子一样,无论风吹雨打,都能挺直腰杆,结出累累硕果。

女儿,好好的。

爸爸

1991年11月30日"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字迹变得扭曲而不清晰,但父亲的话却深深地烙在我的心上。

原来父亲早就预料到了一切,他不是不知道周兰芬会拿走那些东西,而是心甘情愿地补偿她。

他知道周兰芬的性格,知道她跟着自己吃了苦,知道她心里的不甘,却依然善待她,还特意叮嘱她要照顾好我。

我抬头看向周兰芬,她望着窗外,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憔悴的脸上,勾勒出深深的法令纹,眼角有泪光闪烁。

"你爸是个好人,太好了。"她轻声说,声音里满是愧疚,"好到我都觉得愧疚。当年他明知道我嫌他老,嫌他穷,还是对我很好。他临终前,还叮嘱我要照顾好你。可我..."

她的话没说完,眼泪却落了下来,在她瘦削的脸上划出一道浅沟,带走了最后一丝倔强。

"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我问,声音柔和了许多。

"我想过很多次,但一直没勇气。"周兰芬擦了擦眼泪,手指因为消瘦而显得格外修长,"直到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才决定把事情了结。这些年,我常梦到你爸,梦到他问我钱还给你了没有。还梦见那束麦秆,在风里摇晃,像是在指责我。"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切开了我心中的坚冰,让长久以来的怨恨有了松动的迹象。

我沉默了很久,最后问:"你现在...还有亲人吗?"

周兰芬摇摇头,目光空洞:"没有。我爹娘早就不在了,兄弟姐妹也多年没联系了。我这病一来,谁还愿意管我?"

"医药费够吗?"我的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但却是发自内心的关切。

"前段时间还能维持,现在也快用完了。"她苦笑,脸上浮现一种认命的表情,"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医生说最多再有两个月。"

我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伤害过我的女人,心里既恨又怜。她的所作所为确实可恨,但如今落到如此境地,也是可怜。

人生无常,谁能想到当年光鲜亮丽的周兰芬,如今会孤苦伶仃地躺在病床上,没有亲人陪伴,没有依靠,只有无尽的悔恨。

沉默良久,我说:"我这两天会再来看你。"

周兰芬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不敢置信:"你...还会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就像当年她刚嫁到我家,怯生生地问父亲喜欢吃什么一样。

我点点头,拿起盒子和信封,转身离开,心情复杂得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回家后,我久久无法平静,把信反复看了好几遍,每一次看都有新的体会和感触。

傍晚时分,我站在窗前,看着那束挂在墙上的麦秆,被夕阳染成了金色,忽然想起父亲的话——像麦子一样,无论风吹雨打,都要挺直腰杆。

第二天,我去银行取了三千元,又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再次来到周兰芬的住处。

敲门时,我的心跳得很快,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只是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门开了,周兰芬显然没想到我真的会来,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一丝血色。

"这是给你的。"我把钱和东西放在桌上,动作有些生硬,但心里却意外地平静。

周兰芬惊愕地看着我,一时说不出话来,眼里的泪水在打转:"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是帮你,是为了我爸,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平静地说,声音里没有怨恨,也没有同情,只是一种释然,"我不想像你一样,带着遗憾和愧疚活着。"

周兰芬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她捂住脸,肩膀抽动着:"菊子,你...你太像你爸了。宋建国那个傻子,心软得要命,从来不会记恨别人。"

她的话让我心头一热,想起父亲总是笑呵呵地对待每一个人,哪怕是欠他钱不还的邻居,他也从不翻脸。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经常去看望周兰芬,有时候帮她打扫卫生,有时候陪她聊天,有时候只是静静地坐一会儿,像是完成一项无声的救赎。

渐渐地,我从她口中了解到了更多关于父亲的事情,了解到了她当初的心路历程。

她告诉我,她嫁给父亲时,其实是被家里逼的。她家里穷,五个兄弟姐妹挤在一间土房里,父亲虽然年纪大,但有一门手艺,在村里算是条件不错的。

她心里不情愿,却又无力反抗,只能默默忍受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忍受失去青春的痛苦。

父亲病后,她照顾得很辛苦,白天干活,晚上还要照料父亲的起居,心里的怨气越积越深。

"你爸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兰芬,辛苦你了,家里的东西你拿去用吧,只要给菊子留着那一万块钱'。"周兰芬哽咽着说,眼里满是愧疚,"那一刻,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我这些年存的那点小心思,你爸全知道,却从来不点破。"

听到这些,我的心情复杂极了,既为父亲的宽容而感动,又为周兰芬的悔悟而唏嘘。

渐渐地,我开始理解了父亲的选择,也理解了周兰芬的苦楚,心中的怨气不知不觉间消散了许多。

人生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选择,谁也无法轻易去评判别人的对错。

八月中旬的一天,周兰芬的病情突然恶化,她开始咳血,呼吸也变得急促,被送进了医院。

医生说她的肝脏几乎完全衰竭了,肿瘤已经转移到肺部,最多撑不过三天。

我请了假,守在她的病床前,看着仪器上不断变化的数字,心里一阵阵发紧。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窗外的知了还在不停地叫着,好像在催促着什么。

"菊子,"周兰芬虚弱地唤我,声音细若游丝,"你能原谅我吗?"

我握住她的手,那只曾经沾满面粉和水渍的手,现在骨瘦如柴,冰凉得像块石头:"我原谅你。"

她微微笑了,眼里有光闪过:"你真像你爸,心太软了。记得小时候你摔倒了,你爸心疼得不得了,我却总说你撒娇。"

"不是心软,是想通了。"我说,声音哽咽,"人活着,总会犯错,重要的是能知错就改。你现在把钱还给我,已经弥补了过错。"

我还记得小时候她给我梳辫子的情景,她的手指灵巧地在我的头发间穿梭,嘴里哼着家乡的小调,那时候她的眼里还有光,嘴角还有笑意。

周兰芬摇摇头,嘴唇干裂:"不,不只是钱的问题。我对不起你爸,也对不起你。这些年,我一直内疚,觉得对不起你爸的信任。"

她艰难地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小布包,花布已经褪色,但上面的小花图案依然清晰可见:"这是我这些年存的钱,不多,一千多块。我想...留给你,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眼眶湿润,想起当年她总是把最好的菜留给我和父亲,自己却只吃咸菜和稀饭:"你留着用吧。"

"我用不着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睛却异常明亮,像是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菊子,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这辈子,我做错了很多事,但临走前能得到你的谅解,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平静的光彩,就像父亲临终前那样,仿佛看透了人世间的一切纷扰。

我握着她的手,心里五味杂陈,想起这些年的种种,忽然觉得人生短暂而珍贵,恩怨情仇不过是过眼云烟。

第三天清晨,周兰芬安静地离开了,就像她来到这世上一样悄无声息。

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的脸上,勾勒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安详,仿佛所有的痛苦和遗憾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按照她的遗愿,我把她安葬在了父亲的墓旁,尽管她曾伤害过我,但终究是陪伴了父亲十几年的人,也曾给予我温暖和关怀。

墓地上的青草正在长高,向日葵开得灿烂,蝴蝶在花间飞舞,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与死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处理完周兰芬的后事,我回到自己的小屋,看着墙上那束麦秆,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那束麦秆已经陪伴我多年,从父亲离世,到我与周兰芬的和解,它一直默默见证着我生命中的起伏,就像父亲无言的祝福,给予我前进的力量。

我取下麦秆,小心翼翼地放在窗台上,让阳光照射在它的每一根麦芒上。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给麦秆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就像当年夏收时,金黄的麦田在风中起伏,丰收的喜悦在空气中弥漫。

我想起父亲的话——像麦子一样,无论风吹雨打,都要挺直腰杆。这句简单的话,包含了太多人生的哲理,在这一刻终于被我真正理解。

第二天,我去了镇上父亲曾经的木工坊,那里已经变成了别人的水果店,但墙上还留着父亲当年刻下的记号。

我用周兰芬留给我的钱,在街边的木材店买了些上好的木料,找到了父亲的老徒弟李叔,请他帮我做了一个小木盒,就像父亲当年送给我的那个。

李叔的手艺不如父亲精细,但也算不错,木盒上刻着简单的花纹,有着父亲作品的影子。

我把麦秆和父亲的信放进盒子里,又添了几张周兰芬的照片,一起珍藏起来。

这个小盒子里,装的不仅是物品,更是记忆,是感情,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生活还要继续。我带着父亲的教诲和祝福,像那麦秆一样,在风雨中成长,在阳光下收获。

如今,我已经在学校站稳了脚跟,孩子们喜欢我的课,同事们也对我友善。

我开始学着像父亲那样,对生活充满善意,对人世怀抱宽容。我明白了,人生的意义不在于积累多少财富,而在于留下多少温暖和感动。

窗外,夏天的风轻轻吹过,带来稻田的清香和远处孩子们的笑声。

我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坎坷,只要心中有爱,就能看到生活中最美好的一面,就能像麦子一样,在风雨中挺立,在阳光下成熟。

就像父亲和周兰芬,他们的故事已经成为过去,但他们给我的启示,将伴随我一生。每当我看到那束麦秆,我都会想起父亲的话,想起生活的不易与珍贵,想起人世间最宝贵的,其实是那些看似平凡的情感与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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