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第一章
莫桑榆被绑架了。
999个壮汉一个接一个,对她施暴取乐。
而她的丈夫,京城佛子薄檀止,就坐在五米外的录像机后看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莫桑榆浑身鲜血,拼命地往薄檀止所在的地方爬,想要摆脱身后的魔爪。
却还是一次次地被拽了回去。
薄檀止对她的话不为所动,一身素白禅服端坐着,修长手指捻着翠玉佛珠,俨然一尊清冷玉佛。
说出的话,如刺刀狠狠扎穿莫桑榆的心脏。
“这是你欠桑桑的。你害她20岁就香消玉殒,如今你只是经受这些,已经是恩赐。”
恩赐?
莫桑榆差点笑出声来,可嘴里的血,越来越苦。
“薄檀止……”她声音发抖,“你几次三番让我怀孕,又害我流产;明知我酒精过敏,却灌我喝下一整瓶威士忌;如今还找来这些男人,拍下视频……”
“你折磨了我700多个日夜,你说这是恩赐?!”
而这一切,就因为自杀的莫桑桑!
她的双胞胎妹妹。
两年前,莫桑榆和薄檀止结婚的那天,莫桑桑撞死在他们的婚车前。
那天下着好大的雪,也是23年来,莫桑榆第一次看到死水般沉静的薄檀止,惊慌失措。
他那身白色的禅衣,被怀里莫桑桑呕出的鲜血染红。
死前,她只说了一句话:“檀止哥哥,我喜欢你。如果嫁给你的不是我,我宁愿去死……”然后撒手人寰。
那天后,薄檀止变了个人,想尽办法折磨莫桑榆,侮辱她!
明明小时候,她也是薄檀止的特别,是他的唯一。
薄家祖上是皇公贵胄,如今也是京城商会的话事人。
薄檀止作为薄家唯一的儿子,是京城人人追捧的太子。
偏他生性淡漠,最爱便是佛经,十三岁时就去了寒山寺避世禅修。
在这之前,他和莫桑榆是大院里感情最好的。
他会在莫桑榆被大院里其他孩子欺负时,紧紧握住她的手,护在她身前说:“谁再欺负桑榆,就是和薄家作对,我会让那人,那家,在京城再无立足之地。”
也会在莫桑榆被父母打骂,关禁闭时,带着保镖赶来,解救她,把她带回薄家,悉心照顾。
会吃她不爱吃的花菜;明明不喜宠物,却还给她带回了布偶猫;会给她穿最漂亮的公主裙……
明明从前,他们那么好。
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明明,莫桑桑的死,她也很伤心。
莫桑桑也从没说过,她喜欢薄檀止。
眼泪不住地往下掉,身上的疼痛还在继续,却又好像越来越远。
失去意识前,莫桑榆只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话:“薄檀止,离婚吧。”
她终于决定放过自己。
曾经那份不曾说出口的感情,她不要了。
也不再奢求薄檀止有一天会爱她。
……
再醒来时,莫桑榆已经在薄家。
薄檀靠在旁边的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滑动着手机,似乎在回复消息。
阳光洒在他侧脸上,依旧如从前那般温暖。
但莫桑榆却从心底感到一阵发凉,她挣扎着忍住疼痛,慢慢起身下床,喉咙干涩得发痛:
“我们去领离婚证。”
结婚前,他们就已经公证过财产,如今没有任何纠葛。
薄檀却连眼睛都没抬:
“在偿还够你的孽债前,离婚,你想都别想。”
说完,他站起身,一米九的身高带来巨大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
“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再回莫家。”
丢下这句话,薄檀转身离开,修长的身影带着淡淡的檀香远去,也带走了莫桑榆仅剩的力气。
她跌坐回床上,身下的撕裂感如针在扎。
她始终想不明白,莫桑桑的死,为什么要她来背负!
为什么要她来偿还!
她不甘,也不愿!
心里的郁气支撑着莫桑榆再次站起身,她出门朝莫家走去。
莫家是她的家,即使父母不如疼爱莫桑桑那般疼爱她,但毕竟是血脉亲情!
如果争得父母的同意,她也有底气和薄檀离婚!
窗外下着细密的春雨。
好在薄家和莫家都在大院里,距离不远。莫桑榆淋着雨,快步走进莫家。
刚进玄关,就听到餐厅那边传来的欢声笑语。
而更刺耳的是薄檀那一声:“桑桑……”
莫桑榆呼吸一滞,几乎是机械地抬脚走近。
餐桌上围坐着薄家和莫家的人:薄父、薄母、莫父、莫母、薄檀,以及两年前就去世的莫桑桑。
莫桑榆瞬间如遭雷劈!
她眼睁睁看着饭桌上,他们笑得开心,仿佛世界上根本没有她这个人。
莫桑桑靠在薄檀身边,皱起黛眉:“檀止哥哥,我没死的事要一直瞒着姐姐吗?我都不敢出门,生怕在京城撞见姐姐,没办法解释。”
莫母嫌恶地皱眉:“跟她有什么好说的,檀止本来就不喜欢她,当年结婚也只是两家联姻,一直没离婚也是为了给桑桑你出气。我看等过一阵儿,檀止你就和桑榆离婚,跟桑桑在一起好了。”
薄檀坐在一旁,也淡淡点头:“好。”
这一声,如雷轰顶。
莫桑榆一直以为父母只是偏心,但还是爱她的。
可原来……
这世上竟无人爱她。
莫桑榆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莫家的。
离开后,她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去医院验伤,等报告出来后,直接提交法院,七天后执行强制离婚。
第二件,去办了销户手续。
等手续完成,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莫桑榆这个人了。
她要让薄檀,再也找不到她!
第二章
做完这一切,外面的雨还在下。
莫桑榆不想回薄家,不想回莫家,可淋着雨在路上走了很久,她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最后,她还是回了薄家。
这七天,就让她跟过去,珍重道别。
嫁给薄檀止那天,她就把全部身家带了过来,她以为会在这里住一辈子,会和薄檀止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惜,那就像是场美梦,在真相面前,不堪一击。
卧室里,莫桑榆掩去眼眶里的热意,开始将那些曾经准备在婚后展现给薄檀止的爱意,全部丢掉。
有她拿着刻刀,一字一字雕上大日如来咒的奇楠沉香手串。
也有情窦初开时,她写给薄檀止的1314封情书。
还有她跪叩3000天阶,求回来的高僧舍利……
最终的归宿,都是垃圾箱。
第二天,莫桑榆去了薄檀止曾经修行的寒山寺。
他不知道,在他避世修行的十年里,她日日来此,在隐秘处守着他,听他诵经。
甚至还在这寺里有了一间起居室。
那时,莫桑榆幻想着有朝一日带薄檀止来看,向他表白藏匿的爱恋、守护时,他该是何种神情,何种动容。
可其实,只是自我感动罢了。
莫桑榆收拾里起居室内所有的私人物品,将屋子的钥匙转还给小沙弥。
金属钥匙离开手掌那刻的失落感,心脏好像有什么牵绊,也断了。
但她始终没有回头。
回到薄家后,薄檀止也在。
莫桑桑坐在他身边,两只手紧紧把他的胳膊抱在怀里摇晃:“檀止哥哥,你给我嘛,我真的好喜欢,你给我~给我嘛~”
她撒娇的声音,激得莫桑榆浑身起鸡皮。
薄檀止却一脸宠溺地摘下腕间戴了十年的檀木佛串,绕了两圈戴在莫桑桑的腕间。
那手串,莫桑榆也曾碰过。
却被薄檀止一把掀翻在地,怒声呵斥:“谁准你碰的?”
随后不顾木头不能沾水的规矩,直接丢进了消毒液里,泡了半个月,才烘干重新戴上。
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
只是她醒悟的太晚。
莫桑榆自嘲收回视线,虽然不知道薄檀止为什么瞒了两年,却现在把莫桑桑带到她面前。
但她不想多问,越过他们就要上楼。
“莫桑榆,桑桑好好回来了,你不高兴欢迎,冷着张脸干什么?”
薄檀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莫桑榆脚步微顿,却没回头:“天生脸臭,可以吗?”
“两年前,桑桑因为你嫁给我的事自杀,你这个当姐姐的,就没半点愧疚吗?”他话里满是责备,“莫桑榆,给桑桑道歉。”
莫桑榆垂在身侧的手不住蜷紧,转回身看向薄檀止。
“婚事是两家父母定的,我们本就是奉命结婚,我要道什么歉?”
薄檀止眉眼瞬间压低,不悦。
一旁,莫桑桑的眼里都是得意,她晃了晃薄檀止的手:“好了檀止哥哥,姐姐不想道歉就算了,毕竟当初是我胆小,来不及说爱你,才被她抢先……”
薄檀止立刻柔和神情:“怎么能怪你?当时你撞在车上一定很疼,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疼了。”
他说着,后怕的把她抱进怀里:“桑桑,幸好,幸好你还在。”
“对了,你不是说想看流星雨吗?听说今晚就有,我让人包了香山,现在带你过去。不过外面太阳还有点烈,我让人去安排车,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薄檀止就大步离开。
莫桑榆站在原地,心底一钝一钝的痛。
从前,哪怕薄檀止再宠她,也行为有度,不会像现在这样,只为莫桑桑想看,就大张旗鼓的包下香山,京城最好的流星雨观赏地。
不过他再怎么变,以后跟她无关了。
莫桑榆收回视线,看了眼莫桑桑,这个她曾经也真心疼爱的妹妹,却无话可说,最后垂眸上楼。
却被莫桑桑叫住:“姐姐,两年前那场车祸后,我看到车就害怕,但我想去找檀止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去啊?”
她双眼泛红委屈:“薄家的佣人都不认识我,我不敢开口。”
莫桑榆抿了抿唇,本不想理,但最后还是心软,带她去了车库。
不论怎样,在莫桑桑‘死’前,她们姐妹俩的感情还很好……
到了车库,薄檀止却不见踪影。
莫桑榆本想跟莫桑桑说一声,就回房间。
转身间,她人已经不在原地,而是坐上了停在几米外的黑色宾利上。
驾驶室内,莫桑桑的柔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尽是狠毒。
莫桑榆心有不安。
下一秒,就听见汽车轰鸣声响起。
莫桑桑操纵着黑色宾利,急速朝她撞来——
恐惧由内而外,莫桑榆连控制手脚躲开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车五米,四米,三米……
“呲!”
最后,尖锐的一声刹车,停在她面前。
与此同时,车库的安全警报也嗡嗡响起。
等莫桑榆从死亡的恐惧中回过神,莫桑桑已经下了车,站在她面前,一副受惊过度的神情。
“啊!”她尖叫着,眼泪狂涌。
薄檀止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莫桑榆,你害桑桑撞车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吗?!”他眉眼间全是怒火。
“不是我。”莫桑榆声音仍后怕的颤抖,“车内有行车记录仪,你可以去看……”
“我已经亲眼看到!”薄檀止打断了她的话,直接命令保镖,将她拖进地下室。
这儿原本是地牢,古代用来惩戒罪奴的。
薄家重建别墅时,不知为何保留了下来,一度荒废。
地窖口关闭的瞬间。
莫桑榆只觉得快要死了,连“放我出去”这样的话都喊不出来。
她小时候总被父母关禁闭,患上了黑暗幽闭恐惧症。
薄檀止明明也知道的,还不止一次的承诺:“桑榆,以后你在的地方,不会再有一丝黑暗。我以薄家少主的身份保证。”
可现在,却是他亲手将她推进黑暗……
原来人变了。
承诺,也就都不作数了。
第三章
莫桑榆被困在地窖里。
这里潮湿肮脏,还有无尽的霉味,她累到困到眼皮打颤,也不敢坐下一秒,不管怎么呼喊,外面同样也无人回应。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无尽的黑暗时,地窖口被打开。
刺眼的光照了进来。
也照亮管家讥讽的眼:“先生说,再有第三次,莫小姐的视频会传遍京圈。”
莫桑榆垂下眼,僵硬的手脚一瘸一拐的走出地窖,眼泪无声流下。
没有第三次了。
很快,她会消失在他们所有人的世界里。
要薄檀止永永远远都找不到她!
傍晚,薄家的管家敲响门,说是寒山寺正在举行围炉辩经,薄檀止要求莫桑榆过去。
莫桑榆去了。
走进大殿那刻,就看见莫桑桑,穿着超白色蛋糕短裙,天蓝色抹胸吊带,胸前风光无限,曲线蜿蜒的贴靠在薄檀止身边。
脖子上戴着的玉牌,是薄檀止半年前远赴国外,花了十亿请高僧加持,带回来的。
莫桑榆看着一身白色禅衣,拨弄念珠的薄檀止:“她在,你叫我来做什么?”
“没想让桑桑来吃苦,她说生死一遭,也想聆听下佛音。”
薄檀止指了指他另一边的蒲团:“桑榆,坐下。”
莫桑桑来就是吃苦,她就要按照他的命令坐下?
莫桑榆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根本迈不动。
大殿内的人,除却真来辩经的出家人外,更多的,是京圈子弟。
此刻,他们个个神情异样,或嘲讽,或可怜地看着莫桑榆。
这些,薄檀止不可能看不出来。
他只是不在乎他们会怎么看她罢了。
想到这儿,莫桑榆自嘲笑笑,但此时离开只会打草惊蛇,她只好走到薄檀止身边坐下。
不知是谁开了话头,聊起了经文。
暗恋薄檀止十多年,莫桑榆对经文也有所参悟,渐渐跟周边的人聊了起来。
可偏偏她说什么,一旁的莫桑桑就要反驳什么。
一来二去,旁观的人忍不住议论:“桑榆小姐才是薄先生的妻子吧?怎么被小三一再回怼,薄先生都不帮她?”
薄檀止的偏爱,莫桑榆早就习惯。
但这并不代表她能一直容忍莫桑桑的欺骗冒犯。
她咽下苦涩,转头看莫桑桑:“你刚刚说佛言有误,人活一世,不生则死,该与世无争,该淡漠守心,该无情无欲。”
“那你又为什么假死?现在为什么又复生?为什么插足我和薄檀止的婚姻,做小三?”
“桑榆,够了!”薄檀止沉声呵止。
“不够。”
“小三就该有小三的样子,舞到正宫眼前就是她犯贱,更何况……”
莫桑榆讥讽地看着莫桑桑,“她还是我的亲妹妹。”
莫桑桑瞬间红了眼:“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妹妹!”
她咬着唇,一副天大委屈的模样:“可我早就跟你说过喜欢檀止哥哥,当初要不是你强抢,我又怎会抑郁自杀,被救回来难道是我的错?檀止哥哥,我只是喜欢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哭喊着一路跑出大殿。
薄檀止脸色骤冷结冰:“桑桑是你妹妹,你非要逼她死了才高兴吗?!”
莫桑榆心里滂沱大雨,面上却仍笑着:“死,还是活,都是她自己选的,不是我。”
对上她死寂的眼,薄檀止心里说不出的烦躁,索性起身朝莫桑桑追去。
莫桑榆坐在蒲团上静静看着。
她清晰地感知着周围八卦的目光,心知肚明往后几天,她和薄檀止,莫桑桑三人的关系会成为京城笑料。
但无所谓。
她就要走了。
可当晚凌晨,莫桑榆就被不断响起的消息惊醒。
屏幕上99+的鲜红@,扎进眼里。
她点进去,就看到成百上千个京城子弟群里,都有着同样一个视频。
内容,赫然是那天她被999个男人……
莫桑榆如坠冰窟。
这个视频……只有薄檀止有。
第四章
莫桑榆心在滴血,下意识给他打去了电话,声音颤抖:“视频……是你发出去的?”
电话那头,薄檀止的声音已经没有寒山寺时的动怒,只有薄凉:“你不是想把桑桑逼死吗?现在我让你也感受一下被人逼迫的滋味。”
“如果不想京城的人都看到……你就赶紧去求他们,给我一个一个,删干净。”
莫桑榆急促呼吸着,手紧紧攥着手机,骨节都用力到青白。
薄檀止也没有挂断话。
隐隐的,那头传来莫桑桑柔弱的声音:“檀止哥哥,是姐姐的电话吗?她……是不是还在生气?我真的没想跟她争,你帮我跟她说说好不好?她是我唯一的姐姐,我不想她误会……”
“她不会的。”薄檀止声音温柔,“我已经惩罚过她了,以后她不敢再误会你了。”
随着他话落,电话也挂断了。
莫桑榆握着手机,床头的暖光灯,都无法照亮漆黑的深夜。
视频里,那天她的哀求,痛喊,求救,不断传来。
她的脑子里,却只有那天薄檀止掩在录像机后,面无表情的脸。
还有幼时,他紧紧牵着她的手,如阳光温暖微笑。
回过神,莫桑榆连忙一个电话一个电话打给群里的所有人,花钱也好,哀求也好,拜托他们删掉所有的视频。
也不得不接受他们恶心的调笑。
“莫小姐,你的身体真美,被这么多人滋润过后,有没有松啊?”
“莫小姐,要是还不满足,我可以帮你。”
“删视频可以,让我也尝一尝薄少女人的味道……”
每一通电话,都像恶魔的手,拽着莫桑榆坠进绝望深渊。
她忍不住想起以前,薄檀止不准任何人开她的玩笑。
那年她还小,正是身体发育的阶段,大院内不少男生都喜欢开女生的玩笑。
只是大多数人有父母和家庭撑腰,他们最后选择对莫桑榆动手。
那天,她被一群男生围堵在小巷。
他们强势的抓住莫桑榆,要扒光她的衣服,观察她的身体。
是薄檀止天神下凡般,解救她,对所有人说:“桑榆是我的。”
而现在……
莫桑榆闭了闭眼,冰凉的泪滑落下来,心也一点点死去。
直到打完最后一个电话,删完最后一个视频,她对薄檀止的暗恋,也彻底死去。
刚放下手机,卧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薄檀止站在门口,手上的翠绿佛串那么圣洁。
莫桑榆却害怕的后退:“你还想做什么?”
“佛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桑榆,现在你悔悟了吗?”他问。
悔悟?
莫桑榆凝望着薄檀止淡漠的双眼,声音沙哑:“薄檀止,你的佛……知道身为信徒的你,这样逼迫自己的妻子吗?”
薄檀止眼神微变,还没开口,就听她说:“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不急。”薄檀止顿了顿,“莫桑榆,不管我和你是夫妻也好,离婚也好,桑桑都是你妹妹,莫家是你的家,你该和他们搞好关系。”
莫桑榆本想说没必要,但话出口那刻,又觉得没必要和薄檀止说那么多。
她沉默地看着他。
这样的沉默,是少有的。
薄檀止有些不适应的握紧佛珠,语气稍软:“明晚有个拍卖会,听说有你喜欢的书法家柳石的遗作,我带你去拍下来。”
莫桑榆刚想拒绝,他却已经关上门离开。
她也没再追上去,抱着膝睁着眼熬了一夜。
天亮那刻,她听见薄檀止离开的声音。
之后整整一天,他再没回来过。
只有莫桑榆的手机不停震动,全是莫桑桑发来的消息。
【姐姐,檀止哥哥包下了迪士尼给我玩,等回去我们给你带最新款的玩偶。】
【他还在寒山寺给我安排了起居室,说让我以后陪他一起礼佛。】
【他说过两天要带我出国玩,去看看我在国外两年生活的地方。】
……
【对了姐姐,等晚上回去你把桑檀还我吧,我才知道当初檀止哥哥带回它,本来是想送给我的,可惜得知我猫毛过敏,才无奈送你的。】
莫桑榆瞳孔一颤。
桑檀,是当年薄檀止送给她的布偶猫,这些年她细心养护。
却原来,也是他给莫桑桑的。
莫桑榆怔怔看了手机很久,才打下一个字。
【好。】
薄檀止她都不要了。
何况一只不属于她的猫。
第五章
当晚七点,薄檀止回来了。
莫桑桑却不见踪影,也没来接桑檀。
莫桑榆没多问,沉默上车后,就倚着车窗闭目养神,避免和薄檀止说话。
却听一阵机械声响。
她睁眼,就看到前后车厢的隔板被升起。
薄檀止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之后我会让桑桑少跟你接触,你也不要再针对她。”
莫桑榆扯了扯嘴角。
她和莫桑桑之间,明明是莫桑桑一直针对她,一直陷害,污蔑她。
可惜,薄檀止不信。
连证据都不看。
她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以前,薄檀止最看重的就是证据,无论什么事,他都一定要亲眼看到证据才行。
他总说:“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但在莫桑桑身上,她说什么,他信什么。
再不见曾经的通透,洞察。
也许,爱就是这样盲目的。
车停后,莫桑榆跟着薄檀止进了拍卖会场。
刚到二楼包厢,打开门,就看到屋内的莫桑桑。
薄檀止眉心一皱:“你怎么来了?”
莫桑桑飞蝶一样扑到他身边:“我想跟姐姐道歉嘛,也想给姐姐挑一个礼物,请求她原谅。”
薄檀止的脸色瞬间温柔了下来:“我已经替你选好了。你身体养了两年才刚刚好,总这么跑受不住,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他一边问着,一边带着莫桑桑到沙发上坐下。
全然忘了身后的莫桑榆。
也忘了,是他说要带她来拍卖东西的。
直到音响里传来主持人的开场白,他才想起,抬头看向莫桑榆:“桑桑也是好心,你一会儿还看中什么,我一起拍下来送你,就当桑桑给你的歉礼。”
“她的东西,我都不会要。”
包括人。
莫桑榆一语双关,薄檀止没听出来,只当她还在闹脾气,当即也冷下脸,不再管她。
莫桑榆求之不得,选择离他们最远的位置坐下。
可他们的声音还是不断传入耳朵里。
“檀止哥哥,这尊玉鼎好精致啊。”
“桑桑喜欢?那就拍下来。”
薄檀止无视外面的喊价声,直接出价3000万,拍下玉鼎。
只是这玉鼎不过是次品,只值一、二十万。
莫桑榆看在眼里,当没看见。
之后,几乎每出一件藏品,莫桑桑就说喜欢,薄檀止就宠溺高价拍下。
最后,甚至为了一个几万块的鎏金珐琅雀簪,直接点了天灯!
至于来前说,要为莫桑榆拍下的那件柳石大师的书法大作,都忘记拍下。
莫桑榆也没提醒。
薄檀止给的东西,她一件都不想要。
直到拍卖会结束,莫桑榆跟着他们往外走。
薄家十六位保镖跟在身后,三十二只手上都提满了薄檀止为莫桑桑拍下的藏品。
参加拍卖会的人看在眼里,忍不住咋舌:“薄少为了哄妻子开心,真是大手笔啊!这一晚上,五个亿出去了吧?”
有知情的人解释:“嗐!什么妻子啊,后面那位才是薄少的妻子!”
莫桑榆听着这些,面无表情。
五个亿而已,对于薄家只是九牛一毛。
走出拍卖场,三人上了一辆车,直奔莫家。
进门时,薄檀止突然接到电话,便让莫桑榆和莫桑桑先进去。
莫桑榆沉默往里走,想快点回房间,避免和莫家人发生口角。
可还是在客厅,被莫桑桑拽住:“姐姐,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啊?是觉得今天檀止哥哥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你不开心了吗?”
她得意洋洋:“可是檀止哥哥开心啊,以后他还会给我花更多的钱,你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说以后你可怎么办呀?”
莫桑榆漠然看着她:“莫桑桑,要点儿脸吧。”
莫桑桑脸色一变,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可转瞬她就收手,反而将薄檀止拍给她的东西,尽数砸在了地上!
刺耳的碎裂声响起——
薄檀止从外走进来,正好看到莫桑桑红着眼跪在地上,一副心疼模样。
“姐姐,我知道你嫉妒檀止哥哥对我好,但这些藏品是无辜的啊,你若想要,开口让我给你便是,你怎么能……怎么能……”
她说着,哭了起来。
薄檀止大步上前将她护在怀里,怒目看向莫桑榆,眼里都是失望:“我与你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你真是……死性不改!”
随后吩咐莫家管家:“把莫叔莫姨叫过来,请莫家家法!”
管家立刻去叫人。
莫父莫母来的很快,手里还拿着一根半米长的戒尺。
莫桑榆被薄家的保镖按着,跪在厅中央,根本挣扎不开。
只能看到薄檀止把戒尺给莫桑桑,跟她说:“她欺负你,就由你来教她规矩。”
“第一尺,罚她弄坏东西,浪费钱财。”
他话落,莫桑桑扬起戒尺,狠狠抽在莫桑榆被迫展开的手掌。
“啪!”
“第二尺,罚她心无血肉亲情,针对妹妹。”
“啪!”
“第三尺,罚她嫉恨心重,再三害人。”
“啪!”
第四尺,第五尺……
莫桑榆的手已经变得红肿,出血,破烂,隐隐仿佛还能看到里面的骨头。
她却一声疼都没喊。
只是白着脸,看着端坐在主位的薄檀止。
一身禅衣,一手佛珠,本该慈悲。
却对她最狠。
她骤然想起那晚薄檀止问的话:“你现在悔悟了吗?”
她悔了,后悔爱上薄檀止。
也明悟:早在莫桑桑撞死婚车前那天,她就该把薄檀止,拱手相让。
第六章
莫桑榆不记得到底受了多少戒尺。
薄檀止停下,带着莫桑桑和莫父莫母离开时,她手上的鲜血已经在地上凝成了血泊。
她踉跄的拖着伤手站起身,血顺着疼到麻木的手指尖往下滴。
她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出了莫家。
一路上,无数仆人看到,却没一人上来关心。
最后,她一个人去了医院。
办公室里,医生皱眉斥责着:“怎么会伤成这样?再晚来几分钟,你这只手就废了。你家里怎么回事?家暴也是犯法的不知道吗?我把伤情报告给你留着,他们要是还敢,你就报警。”
纱布缠上来的那刻,莫桑榆疼的颤了颤,心脏也像泡在醋里,酸涩难当。
多可笑,到最后给她关心的,竟是陌生人。
“不会再有下次了。谢谢。”
莫桑榆起身离开,却在回到大院时被拦住——
莫父莫母挡在身前,两个人都怒气冲冲:“逆女,你还敢找桑桑的麻烦,赶紧跟薄檀止离婚,给桑桑让位!”
莫桑榆早就对他们不报希望,置若罔闻,就要绕过他们离开。
莫父却一把拉住她,扬手给了她一巴掌:“放肆!我在跟你说话!”
莫桑榆捂着脸,火烧般的刺痛,连带着耳朵也一阵嗡鸣。
好不容易等耳朵缓过来,她看着眼前的亲生父母,只觉心寒。
“你们不爱我,为什么要生下我?”
扔下这句话,她没管莫父莫母的反应,越过他们就要离开。
擦肩而过时,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
紧接着,就是莫母的惊喊:“老莫!老莫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莫桑榆回头,就看到莫父倒在地上,脸色铁青,人事不省。
她愣在原地,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
好一会儿,才掏出手机打120,把莫父送去医院。
急诊室外。
莫桑桑匆匆赶来,一见到莫桑榆,冲上去就要打她。
莫桑榆一把攥住她的手,将人推开:“莫桑桑,你发什么疯?”
“莫桑榆!明明是你发疯!你知不知道里面的人是我们的爸爸,你怎么能这样气他?!”
莫桑桑身后,薄檀止也眉心紧皱:“桑榆,你这次,真的做过了。”
“我没有气他。”
她只是说了真话。
“那莫叔为什么会昏倒,为什么会进急诊?”薄檀止冷声反问,“莫桑榆,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别做缩头乌龟。”
莫桑榆看着指责自己的男人,跳动的心脏仿佛被砸的稀巴烂。
又是这样。
不问是非黑白,就认定是她的错。
人心中的成见,就是一座大山。
此刻,莫桑榆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句话。
这时,急诊室的门被推开,医生匆匆走出来:“谁是病人家属?他的肾坏死,现在急需找到合适肾源,进行换肾。”
莫桑桑受不住的踉跄两步,栽进薄檀止的怀里。
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什么:“姐姐!姐姐的肾可以!小时候爸爸有一次肾炎,我们一家人都做了配型,以防万一。那时候只有姐姐的和爸爸相符!”
“你说谎!”
根本没有这件事。
可一旁,莫母竟也附和着莫桑桑的话:“桑桑说的对!当年确实做过!”
她红着眼,不惜跪倒在莫桑榆身前哀求:“桑榆,求求你,救救你爸好不好,只是捐一个肾,你这么年轻,不会有事的!你总不能看着你爸去死吧?!”
莫桑榆浑身发冷。
连配型都没做过,她的肾也许根本就匹配不上。
她们却……
更让她绝望的,是薄檀止的定论:“莫叔是你气昏的,责任就该你来付。”
接着,他直接命令保镖强硬的将莫桑榆带进了急诊室,按在了病床上。
麻药被推进身体里的那一刻,莫桑榆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她想起以前,她阑尾炎,要动手术时,薄檀止都会心疼的,陪着她一起做一样的手术。
她至今还记得醒来后,摸到薄檀止肚子上,和她一模一样疤痕时的触感。
可现在,他却强逼着她,上手术台,摘掉她的肾!
“薄檀止……”
莫桑榆又爱又恨的念着他的名字,终于维持不住清醒,失去意识。
第七章
莫桑榆恢复意识时,窗外夕阳刚落。
肚子上刀口火辣辣的疼,动作间,隐隐有鲜红的血透出纱布。
她却像没看见,惨白着脸,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外挪。
路过楼梯间时,里面传来莫桑桑担忧的声音:“檀止哥哥,姐姐要是知道她的肾跟爸爸匹配不上,会不会生我们的气啊?”
“可是我真的记得当时做了配型的,姐姐的是能匹配的上的!檀止哥哥,你知道我是不会说谎的……”
莫桑榆心跳停拍。
她僵硬转动脖子。
透过半掩的楼道门,她看到薄檀止复杂的神色,但最后他只是握了握莫桑桑的手。
“别怕,她不会的。作为女儿,为父亲捐肾是应该的。更何况那时候没人能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你也不想的。”
莫桑桑这才笑出来:“檀止哥哥你信我就好,也幸好肾源库里有能匹配上的,爸爸才能做手术,保下条命。不过……”
她话音一转:“姐姐的肾不能用的事……能不能瞒着她啊?就当爸爸用了。不然我怕她会因为没救到爸爸愧疚,也怕她又生我和妈妈的气,以为我们是故意害她。”
“毕竟姐姐这些年……都很疏远我们。”
她一副受了不少欺负的样子。
薄檀止自然心疼,无有不应。
“好。我答应你。”
莫桑榆站在走廊里,忽然想起很久以前。
薄檀止从不会说谎,他信佛,从不打妄语,也从不会为任何人破戒。
当时他还俗娶妻,京城所有人都说莫桑榆是他的特殊,是他的例外。
可原来,莫桑桑才是。
薄檀止,既然不爱,曾经为何要给她假象?
莫桑榆内心问着,肚子上的刀口也又开裂,鲜红的血染透纱布,一滴一滴滴落在地。
她垂眸看着那猩红,很久,才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步离开,
幸好,距离销户手续完成还有两天。
两天后,她就能彻底离开这里。
哪怕薄檀止发现她的消失,哪怕他手眼通天,也再不能找到她。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收拾好要带走的东西,保证万无一失的离开。
可回到家,莫桑榆刚收好证件,要去收拾衣服时,就听见客厅里莫桑桑的哭诉。
“檀止哥哥,我还是有点害怕,姐姐为了一己私欲都能把爸爸气昏,她会不会对我和妈妈做什么?会不会对你做什么啊?”
她紧紧抓着薄檀止的衣角,轻咬唇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姐姐这些年变了很多,就好像……有精神疾病一样,不然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
说着,她想到什么,眼前一亮:“檀止哥哥,要不然我们给姐姐做个检查吧?如果她真的生了病,我们就送她去治疗。不论结果怎样,我们都不会放弃她的,毕竟她也是莫家的女儿。”
薄檀止没说话,像是在沉思。
莫桑桑见状,故作叹气:“如果檀止哥哥不愿的话,那就算了,毕竟她现在是你的妻子,就算以后她真的对我们做了什么,那也是我和爸爸妈妈该遭的劫难……”
“听你的。”
薄檀止打断她的猜测,轻轻为她理正脖子上歪掉的佛牌:“你说的对。”
他声音温柔,三言两语就定了莫桑榆的未来。
很快,心理医生赶来,给莫桑榆做了测试。
结果显示:重度精神分裂,极易产生自残,伤人行为,建议送入精神病院治疗。
莫桑榆就这样被薄家保镖压上了精神病院的病车。
她被拖出去时,薄檀止还站在佛像前上香,没看她一眼。
而被带出薄家时,莫桑榆亲眼看到——
花园一角,莫桑桑将一张支票递给确诊她有精神疾病的心理医生。
第八章
在精神病院这两天,是莫桑榆此生都忘不掉,逃不出的阴影。
她“没病”的喊声被无视。
她被迫换上病号服,被束缚带绑在床上,婴儿手臂粗的针管扎进她的身体,不知名的药液流进她的血管。
她被电击,浑身扎满银针,被喂下无数粒苦涩的药片。
被精神病人殴打,辱骂。
没有人给她吃,没有人给她喝。
铁皮打造的幽闭空间里,也没有灯光。
她好像被世界遗弃。
只有天窗露出一点光亮,像是救命稻草,让她紧紧抓住求生的欲.望,数着时间煎熬。
两天后,她就自由了。
莫桑榆在心里告诉着自己,不断加油打气。
48小时后,她被套上来时的衣服,带出了精神病院。
外面的阳光热辣。
莫桑榆仰着头,无视眼里被晃出的黑斑,直视着太阳,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连等在车旁的薄檀止,都忽视彻底。
等他走进,看到莫桑榆的样子,神色一愣:“你怎么这么瘦?”
两天前还合身的衣服,此刻空荡的套在她身上。
她脸色苍白,颧骨凸出,嘴唇也干裂到脱皮。
好像下一秒,这个人就会如尘沙般,被风吹散。
莫桑桑立刻走上前说:“估计是药的副作用,不过看起来也蛮有效果,姐姐现在比之前正常很多。”
薄檀止看了她一眼,又重新看向莫桑榆。
“药有副作用就不吃了,之后我让人从国外带适合你的。”
他久违的温柔。
莫桑榆心里却一点波澜都没有。
回到薄家后,薄檀止就被莫桑桑以要去医院看望莫父叫走了。
莫桑榆求之不得,漠然目送他们离开。
走出大门那刻,薄檀止不知为何忽然回头:“桑榆,我有话要跟你说,等我回来。”
“好。”莫桑榆面上点着头,心里却一阵冷笑。
薄檀止,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等你了。
薄檀止和莫桑桑的身影消失后,莫桑榆的手机突然震动。
赫然是销户手续完成的提醒。
以及法院的通知:【莫小姐,您提交的验伤报告已通过审核,院方已受理实行强制离婚。2025年5月9日起,您与薄檀止先生夫妻关系解除。】
莫桑榆盯着屏幕上这行字,就像迷路在沙漠的人看到了水洼!
她心脏犹如擂鼓,激动的快要跳出胸腔,高兴的泪水也溢满了眼眶。
她终于……解脱了!
莫桑榆连行李都没拿,只摸了摸口袋里的证件,就往薄家外走去。
一步一步,越来越快,最后直接奔跑起来。
到了机场,她直接买了最近一趟国际航班。
上飞机的前一秒,莫桑榆毫无犹豫的摘下无名指上,戴了整整两年的婚戒。
结婚那天,她在神父的祷告下,向神明发誓,要做薄檀止一辈子的妻子,要将对他的爱,刻进骨血。
但此刻,她要把和他有关的一切,全部斩断。
哪怕鲜血淋漓!哪怕剜肉削骨!
她的不爱,比爱,更坚决,更无悔。
走进机舱那刻,莫桑榆果断松手,任由戒指从缝隙掉落无踪。
从此以后,她的世界,再无薄檀止!
第九章
飞机尾线在湛蓝的天空留下一道白痕。
医院里。
薄檀止看着莫桑桑和莫父莫母阖家温馨的画面,不知为何,脑袋里都是莫桑榆的脸。
他隐隐想起,小时候莫家也是这样,莫桑桑和莫父莫母三人欢声笑语。
只有莫桑榆穿着脏污的裙子,小手抓着破烂的玩偶,站在角落。
离得远远的。
那时候,她的眼里满是羡慕。
她也曾小心翼翼的想要靠近,但最后只是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那时候,他没觉得莫桑榆性格有问题,只觉得她可怜。
那这份可怜,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薄檀止竟想不起。
突然,手机震动。
他低头,就看到一条短信:【薄檀止先生,莫桑榆小姐已向法院提起强制离婚,2025年5月9日起,您与莫桑榆小姐的夫妻关系已结束。】
强制离婚?!
薄檀止瞳孔微颤,只听咔嚓一声,手机竟被他大力攥碎。
听到声音,莫桑桑回头看来:“檀止哥哥,怎么了?”
薄檀止没回答,只看到已经碎裂的手机屏,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
“没什么,你接着陪莫叔莫姨,我回去一趟。”
他要去找莫桑榆,问她为什么要强制离婚!
可脚步还没迈出,就被莫桑桑拽住,她小鹿一般的眼睛里满是湿润:“檀止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了?连桑桑都要瞒着吗?可是我很担心你。”
四目相对,薄檀止抽回手:“乖,等我处理完,再和你说。”
说完,他就无视莫桑桑的挽留,大步离开。
回薄家的路上,薄檀止不断给莫桑榆打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始终只有:“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确认后重拨。”
自从13岁入寒山寺开始,他几乎没有这样情绪极大波动的时候。
他以为,自己早就能够万事淡泊。
却没想到,竟会被莫桑榆打破心境。
薄檀止手里攥着的翠玉佛珠,被他捻的咯吱作响。
直到车停下,他大步走进薄家:“莫桑榆!”
“莫桑榆?”
他一路喊着,一路找过去。
可走遍了薄家,也没找到莫桑榆的身影。
她走了?
薄檀止站在客厅里,天花板上的吊灯照下来,在他脚下投出一片阴影。
他面无表情,周遭气势迫人。
守在一旁的管家和保姆,都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直到薄檀止开口:“去找,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莫桑榆给我找出来!”
莫桑榆,你以为这样不告而别,就可以吗?
你是不是忘了,他薄檀止的薄,是京城薄家的薄。
在京城这个地界,乃至全国,只要他想找,就没人藏得住。
也没人能离得开。
闻言,薄家管家立刻往外走,将薄檀止的命令吩咐下去。
出门的那刻,他长舒了口气,还不忘跟身边的保姆嘀咕。
“10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先生这么动怒。”
“莫桑榆还真是有本事啊!”
保姆也跟着叹气:“也不知道先生为什么要找莫小姐,他又不喜欢她,这些年……莫小姐也吃了不少苦,走了也挺好。”
两人相视,纷纷摇头扼腕。
很快,薄家在找人的消息,就传变了京城。
整个京城都人心慌慌,议论纷纷。
薄檀止却不管不顾,依旧派出更多的人,去找莫桑榆的下落。
两天后,却收到了莫桑榆的死讯。
第十章
“销户?”
薄檀止薄唇紧抿,脸色发冷:“莫桑榆怎么可能会死?她还真有本事,想出这种办法试图让我找不到她!”
“她还真是有本事!”
他咬牙切齿。
莫桑桑在一旁,眼里都是恨意。
莫桑榆,你走也要走的不消停,还让檀止哥哥放不下!
真是!
怎么就不能真的死了呢!
她心里想着,面上却一幅难过:“檀止哥哥,姐姐是不是因为在生我们的气,才走的啊?可是我们要她的肾,是为了救爸爸啊,哪怕没有用上,我们做儿女的,也不该心生怨恨啊。”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本以为薄檀止会接着她的话往下说。
可他没有,只是沉默。
半晌后,才开口:“继续找,国内找不到就去国外找,务必找到。”
“是。”
薄家保镖领命退下。
莫桑桑听着,眼底闪过嫉妒,一时没忍住情绪:“她要走,为什么非要找到她不可?”
话出口,她就意识到语气的尖锐,还没来得及弥补。
就听薄檀止说:“就算她要走,也是我让她走,而不是她自己。”
“桑桑,时间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家。”
薄檀止抬手就要叫来管家。
莫桑桑匆匆按住:“檀止哥哥,外面天太黑了,爸爸妈妈也不在家,今晚我能不能在这儿睡啊?”
她就不信,莫桑榆都不在了,她还拿不下薄檀止!
还得不到这个男人。
熟料,薄檀止却将手抽出来:“孤男寡女不合适,你若害怕,我让孙妈过去,在屋里守着你。”
孙妈,是薄家的保姆。
莫桑桑心有不愿,可面对薄檀止清冷如水的眼,她不敢多说。
生怕他看穿自己的真实心思。
只能匆匆离开。
薄家一瞬安静了下来。
薄檀止坐在沙发上,却一直静不下心,最后起身走去了禅室。
推开门的一瞬,檀木香烛味扑面而来。
以往闻到这个味道,不管多躁动,烦乱的情绪都会平静。
但此刻,却好像失灵了。
薄檀止皱了皱眉,走到蒲团上坐下,手捻着念珠默诵着心经,可脑海里却还是不断浮现出莫桑榆。
有小时候的她,有青春的她,有结婚那天穿着婚纱的她,也有婚后日益枯萎,消瘦的她……
爱人,如养花。
婚后的两年,他知道自己对莫桑榆很狠,但那时他以为莫桑桑死了,心里也结成结,很难忽略。
每次看到莫桑榆,他都会想到那片血色。
后来,莫桑桑完好回来,他也想过缓和和莫桑榆的关系,可她的性子那么硬……
“啪!”
急促的断裂声响起,也打断了薄檀止的思绪。
他缓缓睁开眼,垂眸看去。
就瞧见手里那串翠玉佛珠……竟断了。
薄檀止怔怔看着,心里仿佛也空了。
一种难掩的空荡感涌上,就好像弄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他目光逐渐沉下,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枯坐一夜后,他才起身。
与此同时,急促的脚步传来,管家快步走过来,满眼喜意。
“先生!先生,找到了!”
第十一章
薄檀止心脏一跳:“莫桑榆在哪儿?!”
“加州,不过夫人现在不叫莫桑榆,而是叫林非晚。”管家递来平板,屏幕上是莫桑榆如今的资料。
薄檀止看着莫桑榆的最近照片。
满是红色枫叶的街道上,她穿着米色风衣,长发微卷,脸上是温暖的笑。
很明媚。
很恣意。
是结婚后这两年,他从没见过的。
反倒是以前,小时候,莫桑榆都是这样的。
所以,是从结婚后她才开始变的吗?
薄檀止思索着,开口吩咐:“安排飞机,我现在就飞过去。”
管家一瞬愕然:“现在?先生,明天是桑桑小姐的生日,你之前不是说要给她撑场面,邀请了京城所有的世家,子弟吗?你现在离开,那明天……”
“桑桑会理解的,去做。”薄檀止淡漠命令。
管家不好再多说,只能去做。
半小时后,薄家私人飞机在停机坪上停稳。
薄檀止刚要上机,莫桑桑的喊声就传来:“檀止哥哥!檀止哥哥你别走!”
薄檀止回头,就看到莫桑桑跑过来,身后还跟着莫父莫母。
见他停下,莫桑桑挤出抹笑:“檀止哥哥,你是找到姐姐了吗?现在是要去接她吗?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们一起把姐姐劝回来。”
她以为薄檀止不会拒绝。
却没想到他说:“桑榆应该不会想见你们。等我带她回来后,她要是想见,我再让人去请你。”
薄檀止话里的偏袒,让莫桑桑忍不住妒火中烧。
为什么?
他之前不是都已经厌恶莫桑榆了吗?为什么现在又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好像他又变回眼里,心里只有莫桑榆的薄檀止?!
那这些年,她做那么多抹黑,栽赃,诬陷莫桑榆的事,不都白做了?!
莫桑桑不甘心,脸上扯出难看的笑:“檀止哥哥是咋怪我,把姐姐气走了吗?”
“没有。只是在处理好我和桑榆的问题前,我不想她因为你们,迁怒我。”
薄檀止的话,无异于在莫桑桑的怒火上,浇油。
可顾忌在薄檀止面前的娇弱形象,她又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看着薄檀止上了飞机。
去找莫桑榆。
加州,萨克拉门托。
薄檀止见到莫桑榆时,她正在河边漫步。
温润的风吹过,她长发飞扬。
薄檀止的心莫名痒痒的。
“桑榆。”
他等着莫桑榆回头,朝自己走来。
像小时候每一次他去莫家时,小小的莫桑榆都会扬着笑,朝他飞奔而来。
可这次,他失望了。
莫桑榆确实回头了,却只是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他。
眼里没有一点儿见到他的开心,只有冷漠,甚至……还有些被打扰的不悦。
薄檀止心脏突然跳空了一拍,有些发慌。
这种莫名的恐慌感,让他下意识朝莫桑榆走过去。
庆幸的是,莫桑榆没有调头就跑。
薄檀止的心也慢慢落回原地,直到走到莫桑榆面前,他语气带着责备:“为什么不告而别?还销户,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你再也没办法回国了?”
眼见莫桑榆不说话,他又缓和了语气:“跑这么远,气也消了吧?跟我回国,我让人给你弄个新身份……”
“薄檀止。”莫桑榆打断他的话,眼里带着讥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回去?”
薄檀止一愣,下意识说:“你不跟着我,还能跟着谁?”
话音刚落,一道清亮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非晚,我回来了!”
几乎是同时,薄檀止亲眼看到莫桑榆脸上的不耐,变成了温暖的笑。
紧接着,她朝那个男生走去。
天差地别的对待,薄檀止慌乱的抓住莫桑榆。
“莫桑榆!”
他喊着她的名字,想要说些什么。
莫桑榆却直接挣脱,神情严肃又认真:“我不是莫桑榆,我现在是林非晚。”
“我和你,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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