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西抚州南城县，有口四百岁的八角古井，村里老人管它叫"更夫井"。这口井白天看着平常，可每到地震前夕，井底就会传出"咣当咣当"的响声，活像有人在水底敲铜锣。去年夏天我亲眼见识了这桩奇事，至今想起来还觉得后脖子发凉。

那天正赶上三伏天，我在井边树荫下乘凉。七十岁的守井人陈伯端着搪瓷缸子跟我说："这井可比气象台准，08年汶川地震前三天，井水突然退下去两尺多。"说着他用竹竿敲了敲井壁，青苔斑驳的砖缝里渗出水珠子，"你听，现在这声儿闷闷的，说明地底下安稳。"

话没说完，井里突然"咕咚"冒上来串水泡。陈伯脸色骤变，抄起挂在老槐树上的铁皮喇叭就喊："地龙翻身喽！"不到十分钟，村里男女老少抱着被褥往晒谷场跑。我蹲在井边守着仪器，凌晨两点零八分，井底真的传来金属撞击声，吓得我手里的测温枪差点掉进去。

省地质局派来的技术员小郑告诉我，他们在井里装了传感器。监测发现，每次异响前，井水导电性会突然增强三倍。"这口井正好打在两条断裂带交叉处，地壳稍有动静，挤压的岩石就会摩擦井壁的铜质构件。"说着他给我看手机里的波形图，那些尖刺状的曲线活像老式收音机收到的杂波。

但村里开杂货铺的刘婶子不信这套。她神秘兮兮地从柜台底下摸出个生锈的铜匣子，里头装着半截雕花铜环："这是光绪年间打井捞上来的，当年风水先生说这是镇着蛟龙的锁链。"去年清淤时，工人还真从井底挖出七块刻着符咒的青砖，现在摆在村祠堂供着呢。

如今井口围上了木栅栏，旁边立着两块牌子。红牌子用大字写着地震局的监测电话，蓝牌子画着祖传的"观井诀"：水清主旱，水浑主涝，水响主震。上个月浙江来的旅游团围着井口拍抖音，有个小伙故意往井里扔石头，结果当晚井水就泛起了铁锈色，吓得他连夜找陈伯赔不是。

市文物局的专家最近有了新发现。他们在井壁砖缝里找到些亮晶晶的碎屑，化验发现是某种特殊合金。"这可能是古代工匠特意加进去的'响石'，遇到地动就会共振。"带队的王研究员边说边比划。可村里管祠堂的赵老爷子直摇头："老祖宗那会儿哪懂什么共振，分明是请了鲁班爷镇宅。"

这两天村里正在办"古井文化节"，城里的年轻人举着自拍杆在井边摆造型。倒是那些摇着蒲扇的老辈人，照样每天清晨来井边打水。八十岁的李阿婆舀着水跟我说："自来水哪有这井水甜？再说了，听着这井响声，睡觉都踏实。"她手腕上的银镯子碰着铁桶，叮叮当当混着井底隐约的嗡鸣，倒是合成了段古怪的安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