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541年，亚洲大部分水域已充斥着各类西方战舰。但在距离更远的明朝海岸，仍旧是各类本土或东南亚船舶的天下。她们时常游走于红线两端，为利益纠纷而频繁爆发冲突。因为事迹上不得台面，无法在官方记录中登堂入室。只能栖身于私人游记等非正规著作，等待后来者的偶然光临。

譬如发生瓯江口的海战，就是众多来自边角料的案例之一。

安东尼奥的私人船队 计划前往舟山双屿港

早在1540年，由葡萄牙冒险家安东尼奥组织的私人船队，正从马六甲赶往传说中的舟山双屿港。他们不仅要在暹罗、越南和闽粤等地从事转口贸易，还计划追杀一名绰号哈桑大师的穆斯林海盗。后者来自印度的古吉拉特，长期混迹于南洋和远东水域，且以袭击非穆斯林船只为乐。

随后，安东尼奥的小型武装一路北上。他们有幸成为首批发现湄公河口的西方人，也是少数欣赏过海南风格的早期欧洲来客。但在更多时候，需要以武力开道，迎战随时相遇的各色海盗，或是与其中的某些人结成临时同盟。例如活跃在金门料罗湾的闽南海商甲潘让，就是喜欢穿洋装、雇佣葡萄牙保镖的亲善派代表。至于可能原籍广东的伊尼米劳，则是改宗伊斯兰的凶悍对手，实力仅次于根正苗红的哈桑本尊。

瓯江口的海岛是中外商船去往双屿港的必经之路

第二年，两位劲敌被悉数追上击杀，劫掠来的财货也为胜利者缴获。葡萄牙人志得意满之余，与盟友甲潘让一起前往舟山群岛。但在温州附近的瓯江口停泊休整时，又突遭名叫普雷马塔的南洋同行袭击。

后者可能原籍爪哇，不久前才击沉3艘闽南自日本返回的闽南商船，将成堆纹银收入囊中。如今，又把安东尼奥误认为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几乎不经调整便发起进攻。

由于自信爪哇海盗们几乎刚打照面就发动袭击

当时，葡萄牙人的舰船规模达到顶峰，包括大小2艘福船和3艘从明军手里夺来的叭喇唬。另有甲潘让麾下的1艘福船助阵，对贸然来犯的2艘海盗船呈碾压之势。

奈何对手惯于驾驶迪昂帆船，使用多层硬木加工而成，坚固程度远非用软木建造的普通中式帆船可比。甚至不害怕中小型火炮射击，根本不把明朝水域的走私商团放在眼里。而且爪哇岛从15世纪起就有接触弗朗机等欧洲武器，所以比同时代的马来人更加凶悍。

南洋风格的迪昂帆船 比明朝福船更为坚固

战斗打响后，2艘迪昂帆船分头行动，分别攻击葡萄牙人驾驶的福船。他们凭借速度更快，毫不费力地缩短距离，并熟练释放火炮进行压制。由于过程极其短暂，只遭遇到福船的一轮还击，便成功与目标贴近到接舷位置。

随即有100多名爪哇海盗蜂拥而至，几乎瞬间就要把塔博达指挥的那艘小船占领。幸亏有甲潘让率领的闽南海商赶来援助。在明知结构强度不如的情况下，坚决加速猛冲，竟给坚固的迪昂帆船撞出一道口子。

猛烈撞击让双方船只几乎同步倾覆

然而，这番冲撞的后果也是极其严重。闽南海商们的福船同样破裂，在大量海水涌入后开始倾覆。不过，由席尔瓦指挥的3艘叭喇唬及时救场，利用划桨动力围绕过来。一边将落水盟友捞上来，同时不并用长矛给同样挣扎的爪哇海盗补刀。

与此同时，普雷马塔本人的座舰，正与安东尼奥的大福船展开单挑。双方在近距离内对轰半小时，却是谁也奈何不了对方。一方面是福船上的佛朗机炮穿透力不足，没法伤及迪昂帆船的装甲外壳。另一方面则是爪哇人数量占优，开炮之余不忘大量投资标枪等冷兵器。经过约半小时焦灼，迫使少量葡萄牙人和他们的马来附庸一起，退守到高耸的尾楼做困兽之斗。

相比马来亚人爪哇海盗更为凶狠善战

关键时刻，又是席尔瓦的3艘叭喇唬赶来增援。他们迅速包围敌船，与福船上的同伴里应外合，成功将海盗们重新赶回原先位置。因为深知远距离攻击无效，葡萄牙人直接乘胜反扑，登上普雷马塔的旗舰大开杀戒。

在付出17人阵亡、数十人受伤的代价后，终于将凶悍的爪哇对手全部斩杀。大量储藏在底层舱室的日本纹银，则成为艰苦战斗后的最佳奖赏。

3艘小型的叭喇唬桨帆船 成为制胜关键

稍后，安东尼奥将占领来的迪昂帆船交给甲潘让，作为感谢其舍身增援的补偿。考虑到本场战斗的激烈程度，还不得不允许手下们在瓯江口的海岛上休整近一个月，才重新启航前往舟山群岛。他们在那里受到热烈欢迎，不仅是因为连续获胜，更是由于带来珍贵的货物与白银。

事实上，这类中式帆船击败南洋迪昂帆船的案例并不多见。毕竟，无论明朝官方还是西方观察者，都默认后者的各方面性能更为出色。普雷马塔若非抱有相同思维，也不可能贸然选择以寡击众。奈何海上的风云总是变幻莫测，黑暗森林式的莽夫策略终究引起彻底反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