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路上,一辆黑色的SUV不知道什么原因追尾一辆大货车,瞬间爆出刺眼的火光。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声还没消散,黑烟已经裹着橙红色的火舌窜上天空。
老张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下意识把车往应急车道靠——他开货车二十年,头一回见到这么惨烈的场面。
离事故车还有五十米,老张就闻到呛人的焦糊味。
SUV车头整个插进了货车的货箱底下,挡风玻璃碎成了蜘蛛网。
后排车门突然"哐当"一声弹开,披头散发的女人抱着个小女孩滚了出来,两人身上都带着血,像从染缸里捞出来似的。
"救命啊!车里还有人!"女人踉跄着爬起来,怀里的孩子哇哇大哭。
老张这才发现她脚上的高跟鞋只剩下一只,丝袜早就被刮成了烂布条。
后面四五辆私家车齐刷刷停下,穿白衬衫的小伙子、拎着保温杯的大姐、戴金链子的光头大哥全围了上来。

驾驶座方向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吓得众人往后缩了半步。
浓烟里隐约能看见两个人影在拼命捶打变形的车门,可那车门就像焊死了似的纹丝不动。
副驾驶的姑娘突然扯着嗓子喊:"哥!嫂子还在后备箱!"这话像盆冰水浇在众人头上——敢情车里不止两个人?
穿白衬衫的小伙子已经抡起灭火器在砸后窗玻璃,碎玻璃碴子崩得到处都是。
老张抄起撬棍冲过去,突然听见油箱"滋啦"一声,火苗瞬间蹿起两米多高。
"退!快退!"光头大哥扯着嗓子吼,拽着老张的后衣领就往回拖。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整个车顶已经烧成了铁架子。
后座上救出来的女人瘫坐在护栏边,浑身发抖地说不出完整话。

还是那个戴眼镜的大姐心细,从自己车里翻出碘伏和纱布,蹲在地上给孩子擦脸上的血道子。
"造孽啊...昨天刚办的喜酒..."女人突然嚎啕大哭,手里攥着的婚戒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疼。
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时,SUV已经烧得只剩个空壳。
穿白衬衫的小伙子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灭火器管子还滋滋往外冒白烟。
他盯着那堆焦黑的铁架子突然蹲下,拳头狠狠砸在柏油路上:"就差两分钟!明明就差两分钟!"
戴金链子的光头大哥摸出根烟,手抖得打了三次火才点着。
他瞥了眼还在冒烟的事故车,哑着嗓子说:"后座娘俩的命是咱们抢回来的。
"这话不知道是安慰别人还是安慰自己。

拎保温杯的大姐突然"哎哟"一声,众人转头看见她正用湿巾给小女孩擦手上的血渍,孩子无名指上还粘着婚礼用的亮片贴纸。
高速交警来登记时,老张才知道那对没救出来的小夫妻刚领证三天。
新娘的妹妹坐在救护车里,攥着姐姐的手机不撒手,锁屏照片还是婚礼现场的自拍。
穿白衬衫的小伙子临走前,偷偷往交警手里塞了张名片:"需要目击证人随时叫我。
"
回程路上,老张的副驾驶座上多了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
他记得这是光头大哥塞给他的,当时那人手心的冷汗把瓶身都捂热了。
收音机里突然放起《明天会更好》,老张伸手"啪"地关了开关,后视镜里自己的眼睛通红。

当晚回到家,老婆端上来的排骨汤老张一口没动。
他盯着电视里的晚间新闻发呆,突然看见事故画面里闪过半截粉色书包——正是白天那个小女孩背的。
老婆跟着瞅了一眼,吓得汤勺掉在地上:"这不是你常跑的那段高速吗?"
夜里两点,老张摸黑爬起来翻出工具箱。
他把车里的安全锤换了新的,又往手套箱塞了把多功能钳。
月光从窗户缝漏进来,照在工具箱上泛着冷光。
隔壁屋传来儿子的呼噜声,老张站在黑暗里点了根烟,火星子明明灭灭像极了白天的火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