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晚,一家主人与客人坐在院子里乘凉。有一支蜡烛在无声燃烧,闪着亮光。主客两人一边品茗,一边谈古论今,感慨人生的起伏。
这时,一只飞蛾扑打着翅膀,绕着烛光飞来飞去,主人挥手赶走飞蛾。但片刻后,这只蛾子又飞过来,速度还更快,主人又要赶它,但是它朝着烛光最亮处快速飞近。义无反顾、奋不顾身、冲向火苗。很快,翅膀烧焦、身体颤抖、凄然坠落……
这是约1500年前南朝梁武帝时期的“飞蛾扑火”的故事。

人类不很清楚飞蛾为什么不怕烛火,但可以猜想的是,飞蛾肯定受到了烛光的诱惑:烛光的闪亮,或者是烛光的温暖,或者是烛光的美丽。
人类并不比蛾子聪明多少。古代有无数人不怕自己掉脑袋,也不怕株连九族,前赴后继要把皇帝拉下马,想把皇冠戴到自己头上;现代有13位韩国总统,像一连串的飞蛾,一只接一只扑向“权力中心”的火焰,然后都是下场凄惨。
为了避免“飞蛾”那样的悲剧,韩国新总统上台后,至少要优先解决3大问题。
青瓦台魔咒

我们说韩国总统是一种危险的职业,并非是危言耸听。至今为止合计有13位总统,几乎100%没好结局。
首任总统:李承晚,在任时间1948年7月24日—1960年4月26日。
他虽有创建“大韩民国”的功绩,但利用权势操纵选举而三次当选,独裁统治12年,最终被民主运动赶下台,被迫辞职,流亡美国夏威夷。
韩国虽在美国帮助下引进了西式民主制度,但在长期的封建传统和日本殖民统治影响下,并没有西式民主的土壤和气候,所以很难结出西方民主制度的“果实”。
第2位总统:尹潽善,在任时间1960年8月12日—1962年3月24日。
他并没有掌握实权,而且承认、接受了朴正熙发动的军事政变,为军人掌权提供了可乘之机,最终被迫辞去总统职位。
第3位总统:朴正熙,在任时间1962年3月24日—1979年10月26日。
他就是后来的女总统朴槿惠的父亲。执政18年后被韩国中央情报部部长金载圭刺杀身亡,成为韩国首位死于任上的总统。
第4位总统:崔圭夏,在任时间1979年12月6日—1980年8月16日。
他在朴正熙遇刺后短暂执政,而被全斗焕发动政变而夺权,被迫下台。
第5位总统:全斗焕,在任时间1980年9月1日—1988年2月25日。
他通过军事政变上台,任内镇压光州民主化运动。曾被判处死刑,后来改为无期徒刑和罚款,特赦后又判有期徒刑缓刑。
第6位总统:卢泰愚,在任时间1988年2月25日—1993年2月25日。

他是韩国民主化后首次当选的总统,推动“北方政策”,改善了与苏联、中国等国家的关系,并拓展了国际活动空间,但在下台后也因政经勾结等罪名而被判有期徒刑和罚款,后获特赦。
第7位总统:金泳三,在任时间1993年2月25日—1998年2月25日。

他是文人出身的首任总统,在职期间强力推动倡廉肃贪,把全斗焕、卢泰愚两位前任总统送进了监狱。其本人清廉,但卸任后其次子因受贿和逃税等罪名而被判入狱。
第8位总统:金大中,在任时间1998年2月25日—2003年2月25日。

他推动意在南北和解的“阳光政策”,并成为首位访问平壤的韩国总统,大幅改善了南北关系,缓和了半岛的紧张局势,因此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他卸任后,他儿子涉嫌受贿和逃税而被判刑。
第9位总统:卢武铉,在任时间2003年2月25日—2008年2月25日。

他推动了韩国和平繁荣政策,改善了朝鲜半岛局势,但卸任以后卷入受贿丑闻,由于受到种种压力而跳崖自杀身亡。在其去世后的财产清理中发现,他的负债比财产多4亿韩元。
第10位总统:李明博,在任时间2008年2月25日—2013年2月25日。

他在卸任后由于政经勾结、贪污受贿等而被起诉,被判有期徒刑和罚金,后获特赦。
第11位总统:朴槿惠,在任时间2013年2月25日—2017年3月10日。

她是首位女总统,首位“子承父业”的总统,也是首位受到弹劾而下台的民选总统。虽然审判官曾表示,罢免朴槿惠并不是保守和进步的理念问题,而是为了维护宪法秩序、清算政治弊端而不得不做出的决定。但人们普遍认为,朴槿惠虽然因为“闺蜜干政”而违法,但显然具有两大派系斗争的复杂缘故。入狱多年后获特赦。
第12位总统:文在寅,在任时间2017年5月10日—2022年3月9日。

他在任期间,其亲信曾经卷入丑闻而使其本人的支持率跌入谷底;卸任后遭遇多次举报、调查和威胁,但至今没有牢狱之灾,处于退休状态。
第13位总统:尹锡悦,在任时间2022年3月9日-2025年4月4日。

他不愿入住青瓦台,而是借住在国防部大楼——那里是武装力量中心,应该是“阳气”充足。他显然认为青瓦台对总统“不吉利”,试图躲避“青瓦台魔咒”,然而遗憾的是,他并没有躲避成功。他因滥用国家紧急权力而遭到弹劾和罢免。
韩国政界将进入新的一轮选战,届时,竞选者都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全然忘记了前辈们曾经遭遇的各种不幸。竞选者还会像飞蛾那样扑向那个光焰耀眼的“权力中心”。
不管新任总统入住青瓦台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如果他想逃避“魔咒”的纠缠,必须在他宣誓就职的第一天,就要警惕和设法解决如下3大问题。
问题之一:财阀垄断 政商勾连
财阀经济与政治的深度捆绑,污染和破坏了韩国的政治生态。三星、现代等十大财阀贡献了韩国84%的GDP,这种经济结构注定政治权力与资本力量的有不可避免的深度纠缠。
总统竞选需依赖财阀资金支持,执政后也难以摆脱其利益干预。正因为财阀操纵政治,身为政治领袖的韩国总统在上台之后,很自然要为幕后老板效力。
首先,竞选总统需要极大的资金投入,这需要财阀资助。
韩国总统选举花费可以高达数亿美元,远超法定限额,所以需要企业“灰色”政治献金。吃人家就嘴软,拿人家就手软,这个巨额的资金需求,迫使候选人向财阀妥协,必然催生政策倾斜。韩国所谓的民主政治由此变成了笑话,实质上无非是财阀操控的玩偶。
其次,总统在任职期间的一切经济和改革措施都离不开财阀的支持。
韩国经济在很大程度上依赖这些财阀,尤其是在国际技术和产业竞争中,财阀起到了主要的作用。
卢武铉总统试图削弱财阀的垄断地位,结果反被各种指控压垮,最终万念俱灰、心力交瘁,跳崖而死,一了百了。
另外,总统和其他高官退休后,还可能到企业就职,获取高薪,也离不开财阀的“恩赐”。
政商旋转门加速权力腐化——财阀可能推出自己的政治代理人,政界竞选者也可主动投靠财阀取得某种支持。官员退休后也可进入财阀企业担任顾问,仅三星就吸纳了200余名前政府高官。这种“人才”流动机制,使政策制定沦为利益输送的遮羞布。
李明博从现代建设CEO到总统的身份转换,作为一个典型的例子,清楚解释了韩国政商生态的深层联系。
这种财阀垄断的经济模式让权力和资源过于集中,普通中小企业难以发展,政商关系也变得复杂,政府容易受到财阀操控,总统容易成为财阀利益的“看门人”。
当民怨沸腾,民众对财阀垄断和国家经济、就业形势有怨恨之时,如果总统不能够替财阀做好“看门人”,那么,财阀很有可能就让总统当“替罪羊”,于是总统的悲剧就发生了。
为了打破财阀垄断、打击政商勾结,韩国应该让政商关系透明化,扶持中小企业,推动经济多元化,逐步使国家经济摆脱对财阀的过度依赖。
问题之二:权力集中 滋生腐败
韩国总统作为国家元首,拥有庞大的人事任命权、政策决定权以及资源分配和动员权力。
韩国总统新当选以后都须“论功行赏”,排排坐,吃果果,你一个我一个!
新任总统手里的“果果”就是能够直接任命的高级职位多达5000多个,涵盖政治、经济、军事、社会、文化等各个公共领域。
但是依然显得“僧多粥少”,这5000多个职位还不够这些人分肥。所以,新总统还得想方设法安慰和鼓励各类支持者。
由于总统拥有巨大权力,社会各界、各利益集团都会像苍蝇那样,嗡嗡叫,通过各种各样的亲属关系或社会关系,千方百计靠近总统,以便捞取各种利益。
因此,即使总统本人清正廉明,他也没法保证他周围的人“清白”。即,如果亲属、部下受贿了,那么总统就受到牵连。
青瓦台秘书室制度沿袭军政府时期的决策模式,总统幕僚团队竟然达到罕见的700余人。这些人属于总统私人班底,保证总统无需与政府商议,即可自行做出各种决策。
朴槿惠涉及的“闺蜜干政”事件,就是因为依靠自己的幕僚,完全摆脱政府的约束,才会让总统权力发生了外溢。李明博政府时期,总统办公室直接干预知识经济部人事任命,是另一个总统幕僚干预政治的事件。
权力高度集中于总统一人,这种设计在韩国建国初期帮助稳定了韩国政治局势。但是到现在,缺陷和副作用也很明显——权利滥用。
朴槿惠的“闺蜜干政”,就是典型的权力失控。问题在哪?权力制衡没跟上。虽然韩国有国会和司法系统,但在总统强大的权威面前,这些机构往往缺乏真正的约束力。
国家权力不可集中于总统一人,应该让国会、司法和民间机构更有话语权,让总统不至于“一手遮天”,那么,他就不容易犯错误;犯了错误,也有人与他分担责任。
问题之三:政治清算 恶性循环
首先,政党之间的斗争与循环报复。
在韩国政治中,两大党派轮流执政,两大党之间的争斗异常激烈。每位总统卸任后几乎都要被调查,甚至入狱。卢武铉因为受贿调查跳崖,李明博和朴槿惠也因贪腐丑闻锒铛入狱。这让人不禁怀疑:这些清算,真的是为了追求正义,还是换届后的“政治报复”?
其次,嫉恶如仇的国民性格。
韩国民众习惯了“强人总统”,总统权力太大,平时没法管他,所以一旦出了事,民众马上一哄而上,口诛笔伐。
此外,韩国有一套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标新立异的检察制度。
韩国检察官有个特权叫“独占公诉权”,对一个案件,检察官既可以装看不见,也可以突然翻旧账。李明博卸任后被翻出20年前的旧案,就是典型案例。
韩国检察系统拥有独立侦查权和公诉权,这种"超级权力"缺乏有效制衡。检察官任意启动调查、长期羁押、选择性办案等特权。
正是因为检察官系统拥有超级权力,每一个当选的总统总会利用他们打击前任总统。
在韩国,清算成了政治报复的手段、满足公众情绪的途径。
实际上,清算应该通过独立的司法机构来处理,避免清算成为打击工具。若无法根治这些问题,韩国有可能陷入“强人总统-政治腐败-卸任清算-重复更迭”的恶性循环。
在东亚文化圈,流传着青瓦台风水不好的说法。懂风水的人说,青瓦台建筑物背后是一座孤峰,所以整个情景看起来就是一处“险地”。尤其我们中国人,看惯了富丽堂皇的紫禁城,红墙金瓦,再看韩国小家子气的青瓦台,灰墙蓝瓦——觉得像什么“陵”,做总统府确实不很吉利。
当然,那只是“非科学”的传言。韩国总统的悲剧命运,即使把整座青瓦台拆了,也不会改变。它本质上是韩国政治制度现代化转型不彻底的政治后遗症。在可以预见的将来,韩国还将继续重复这种恶性循环。
到2025年4月份,随着韩国第13位总统尹锡悦被弹劾罢免,第14位总统的竞选者正在跃跃欲试之中。
我们祝愿这只最新的“飞蛾”,能够了解和掌握打破“青瓦台魔咒”的秘诀和步骤,避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