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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排长敲响我简易宿舍门,胸前的领章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着淡淡的光。"老李,上面通知提干名额下来了,政治部研究,就你合适。"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中的钢笔在表格上停顿了片刻,轻声问:"铁子他爹肺病又犯了?"排长脸色突变,默默掏出香烟,深吸一口,"老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九七八年初,我在沈阳军区某步兵团当着文书,那是中国刚刚结束"文革"动荡,开始改革开放的年代。军队正在推行正规化建设,一场"四化"建设的春风正吹遍军营的每一个角落。我从黑龙江北部小县城一个贫困农家入伍,能在连队当上文书,已是村里几代人的荣耀。
军营生活紧张而有序。每天清晨5点,哨兵的起床号准时响起,我和战友们"嗖"地掀开被子,按照"三秒下床、七秒穿衣"的要求迅速集合。操场上,呵气成霜的寒冷里,排长一声"稍息、立正、向右看齐",整齐的军列如同一堵移动的墙。早操后是内务整理,我负责的文书工作虽然不比战友们的体能训练辛苦,但案牍劳形,每晚都要在煤油灯下誊写文件到深夜。

"三班六排"的宿舍里,我和一位战友关系最铁——张铁子,黑龙江抚远县人,比我小两岁。他是家中长子,下面有五个弟弟妹妹。铁子个头不高,却长得结实,能扛九十斤的弹药箱跑三公里不喘气,是连里有名的"突击手"。每次野外拉练,他总能超额完成任务。但铁子有一块心病,他爹在他入伍前就患了严重的肺病,一直靠药物勉强维持。
那年冬天的一个夜里,我正在办公室整理《花名册》,铁子推门进来,脸色异常难看。"老李,家里来信了,我爹病情加重了,医院说要住院治疗,可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我放下钢笔,给他倒了杯开水。军营的冬夜格外寒冷,窗外呼呼的北风仿佛要吹透单薄的玻璃。
"排长说你最近表现不错,年底评定'五好战士'的机会很大。"铁子喝了口水,声音有些哽咽,"真羡慕你。"
我点燃一支"大前门"香烟递给他。那年头,香烟是战友间传递感情的重要媒介。铁子猛吸了一口,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弥散开来,遮住了他眼中的泪光。
后来我才知道,团里新下来一个提干名额,按文化程度和表现来看,我是最有希望的人选。那年月,提干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告别农村户口,成为真正的"国家干部",拿上"铁饭碗中的铁饭碗",不仅工资是普通战士的两倍多,家里人的工作也能一并解决。我爹娘在信中已经开始暗示,村里人都等着我这口气呢。
军区"五讲四美"评比会前一天,指导员老周找我谈话。他是个老红军后代,四十出头,说话总是字字有力。"老李,提干名额的事,上面几乎内定是你了。政治部同志看了你的档案,高中毕业,表现优秀,还担任过乡里的民办教师,很合适。"
我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通过悄悄打听,我得知如果铁子能提干,不仅能到市里工作,拿到足够的钱为他爹治病,还能把户口迁到城里,让全家享受到更好的医疗条件。纠结了一晚上,我做了个决定。

第二天一早,我敲响了指导员办公室的门。
"报告!"
"进来。"老周正在翻阅文件,眼镜后面的目光锐利如刀。
"老周同志,我想让张铁子替我去提干。"我站得笔直,声音有些抖,但字字清晰。
老周抬起头,眉头紧锁:"老李,你疯了?这可是你的前程啊!再说,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铁子家里情况特殊,他爹肺病严重,家里五个孩子都小,急需钱治病。我家里虽然也不富裕,但父母身体都好,不急这一时。"我语气坚决,"况且,他各方面条件也不比我差,就是文化程度差了点,但他身体素质比我强多了,在连队表现一直很突出。"
老周摘下眼镜,认真地看了我许久,办公室里只有挂钟"嘀嗒嘀嗒"的声音。最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真想好了?组织上不喜欢反复无常的同志。"
"想好了。只是有个请求,别让铁子知道是我让的。就说是组织根据综合表现重新评定的结果。"
老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这是为了战友情谊还是为了什么别的原因?"
我挺直腰杆:"为了实践我们入党誓词中说的,'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
最终,在我的坚持下,老周勉强答应了。经过一番周折,铁子顺利入选了提干名额。当他兴奋地跑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笑着拍他肩膀:"好好干,别辜负组织的期望!"
看着铁子提干后调去沈阳市区工作,把一家老小都接到了城里,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有战友私下问我是不是觉得委屈,我只是笑笑:"服从组织安排嘛,这是军人的天职。"每天晚饭后,我会独自一人在营区的小操场跑步,用汗水冲淡那一丝丝不甘。

一九七八年七月,连队选派我们去驻地附近的"红星"农场开展"军民共建"活动,既能帮助地方建设,又能锻炼部队。我被安排去农场办公室帮忙整理档案资料,上级要求我们必须做到"三严三实":严以修身,严以用权,严以律己;谋事要实,创业要实,做人要实。
就在那枯燥的文案工作中,我遇见了玉兰。
她是农场会计,比我大两岁,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梳着当时流行的"短发齐耳"发型,衣着简单朴素——蓝灰色的确良衬衫,深蓝色的工装裤。她说话轻声细语,但工作起来雷厉风行,账本上的数字工整得像印刷的一样。每天看她低头工作的身影,我心里就像打翻了"蜂蜜罐",甜滋滋的。
一次,趁着吃午饭的机会,我鼓起勇气坐到了玉兰对面。她正在看一本《青年文摘》,见我坐下,礼貌地点点头。
"那个...书...好看吗?"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嘴巴像灌了浆糊。
玉兰抬头笑了,那笑容里有种文人特有的温婉:"这期有篇《爱的奉献》写得特别好,讲的是一个军人为了战友放弃自己利益的故事,很感人。"
听到这个题目,我心跳加速,仿佛她知道了我的秘密。"能...能借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她把杂志递给我,"我已经看完了,你拿去吧,什么时候还都行。"
就这样,一本普通的《青年文摘》成了我和玉兰之间的第一座桥梁。后来我得知,玉兰是吉林通化人,父母都是某兵工厂的普通工人,她还有个弟弟刚考上吉林大学。她不仅精通会计,还爱看各种书籍,特别喜欢朦胧诗。
"我们这代人,读书的机会太少了。"她常常这么说,眼神里透着对知识的渴望。
临近结束农场劳动的前一天,连队举办了一场"军民联欢会"。战友们纷纷献艺:有拉二胡的,有唱《军港之夜》的,还有表演"单手倒立"的。我平时内向,但那天鼓起勇气,抱着从村里带来的二胡上了台。
我拉的是《二泉映月》,这是我从小自学的唯一特长。琴声响起,整个会场安静下来。我全神贯注地拉着,眼角余光看到玉兰坐在第三排,目光专注。曲子结束时,我分明看到她偷偷擦拭眼角。
那晚散场后,她主动等在门口,对我说:"没想到你拉得这么好,像阿炳本人。"
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哪里哪里,就是从小听着收音机里的曲子学的,粗浅得很。"
月光下,她的侧脸格外温柔。我鼓足勇气问:"我...我能给你写信吗?"
玉兰微笑着点点头,在小本子上写下了地址。那一刻,我感到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回到部队后,我几乎每周都给她写一封信。信中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是朴实地分享我的军营生活:清晨的哨声如何划破黎明,操场上的霜露如何打湿军靴,连长带我们夜训如何在星光下匍匐前进,食堂的大锅菜如何让人回味无穷...
她也很快回信,字迹清秀整齐,像她的人一样温婉。在那个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的年代,一封信往往要辗转半个月才能到达对方手中,每一封都被我们珍视如宝。
七九年春节前,我申请探亲假回家,特意绕道去了玉兰所在的农场。那时交通不便,我倒了三次大客车,还硬是走了十多里的乡间土路,才到达目的地。当我满身疲惫地到达农场大门时,看到玉兰穿着一件红色棉袄,在门口等我,顿时觉得所有辛苦都值了。
那天,我们在农场附近的小镇上度过。吃了当地有名的酸菜猪肉饺子,看了一场露天电影《地道战》,虽然天寒地冻,却暖在心头。分别时,我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手,那是我第一次主动接触女孩子,心跳快得像打擂一样。
"玉兰,等我转业...我想娶你。"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生怕吓到她。
玉兰脸红了,低头小声说:"我等你。"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断断续续的异地恋。每逢休假,我都会去看她;每次通信,都倾注了满腔情感。
一九八零年初,铁子来信说他要结婚了。他爹的病情在城里医院的治疗下好转了不少,他已经在沈阳安了家,要举办婚礼,特意邀请我去参加。
我请了假,带着连队兄弟们凑的礼金,赶到了沈阳。铁子已经是一名中尉军官了,穿着笔挺的军装,意气风发。婚礼简单却隆重,来宾中有不少首长。席间,铁子喝得满脸通红,突然揽住我的肩膀:"老李,我有句话憋了好久了。当年那个提干名额,明明是你的,是你让给了我。老周去年转业前告诉我的。"

我瞪大眼睛:"他...他怎么能..."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铁子眼圈红了,"要不是你,我家老头子可能撑不到现在,五个弟妹也没法上学。老李,这辈子我欠你的!"
我急忙摆手:"别这么说,咱们是战友嘛,再说,我现在不也挺好?"
铁子拍拍我:"你放心,我已经在帮你打听,下半年军区还有提干名额,我一定给你争取到!"
我笑着摇头:"不用了,我有自己的打算。"
回到连队后,我向领导提出了转业申请。老周的接班人,新任指导员小刘找我谈话:"老李,你可想好了?现在'四化'建设蓬勃发展,部队条件越来越好,肩章领花也恢复了,怎么到这时候想转业了?"
"我和一个姑娘处对象了,想早点转业回地方成家。"我如实回答。
小刘眉头一皱:"就为了个姑娘?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个人问题要服从组织需要啊!"
我正要争辩,连长走了进来。他比我大几岁,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右臂上还留有弹片留下的伤疤。
"老李,你的心思我明白。"连长点燃一支"大前门","其实,我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原来,上级正在推行"军地两用人才"培养计划,而"红星"农场恰好需要一名有军事素养的管理人员。如果我去那里工作,既能继续留在部队序列,又能和玉兰在一起。我怎能不心动?
一九八零年十月,我正式调到了"红星"农场工作,担任农场武装部副部长,主管民兵训练和国防教育工作。虽然职务听起来威风,但实际工作相对清闲,主要是定期组织民兵训练、普及国防知识、协助征兵工作等。最重要的是,我和玉兰终于可以朝夕相处了。
一九八零年底,在农场简陋的礼堂里,我和玉兰举行了婚礼。铁子专程从沈阳赶来,还带来了他全家人。婚宴很简朴,就是几桌家常菜,但来了不少战友和农场工友。敬酒时,铁子举杯说:"老李,我敬你!愿你和玉兰同志,像咱们军歌里唱的那样——结婚十年像热恋,相伴百年好合欢!"
婚后的日子虽然清贫,但格外甜蜜。我们住在农场分配的一间平房里,家具简单——一张木床,两把靠椅,一个衣柜,一张书桌,还有几个简易书架,摆满了玉兰心爱的书籍。每天清晨,我都能听到她在小院里打扫的声音;每天傍晚,我们会一起散步,聊聊一天的见闻。
一九八二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取名"小军",寓意着他爹从军的经历,也希望他将来能像那首军歌唱的"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玉兰休完产假后继续工作,我们轮流带孩子,虽然辛苦,但看着小军一天天长大,所有的劳累都化作了满足。
那个年代的农场生活并不富裕,但也有独特的乐趣。每到收获季节,场里的职工都会互相帮忙,就像我当年在部队里体验的那种集体温暖。夜晚,大家支起露天电影,放映《英雄儿女》《闪闪的红星》等革命片,孩子们坐在前排,大人们站在后面,偶尔还能听到有人跟着电影里的对白小声念叨:"为了胜利,向我开炮!"
一九八五年,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铁子因工作出色,被提拔为营级干部,还被选派去北京军事学院进修。他特意请假来农场看我,穿着崭新的军装,肩上的橄榄绿领章格外醒目,带来了北京的特产和一瓶珍贵的"茅台"酒。
"老李,这是我专门从北京带来的。"铁子拍拍手中的酒瓶,"咱们得好好庆祝一下!"
我们坐在小院里,打开那瓶"茅台",铁子举杯说:"老李,这辈子我欠你的,只有来世再报了。"
我摇头笑道:"别这么说,咱们都是人民军队走出来的,不分彼此。再说,我现在不也挺好?比起当年在连队踢正步,现在这日子不知道幸福多少倍!"
铁子看着正在院子里跑闹的小军和在厨房忙碌的玉兰,感慨道:"是啊,你小子有个贤内助,还有这么聪明的儿子,这才是真正的幸福!"
我们喝到深夜,回忆起当年在部队的点点滴滴:那些冬日里的野营拉练,夏天里的泥潭匍匐,紧张的实弹射击,严格的"红旗班"评比,以及每天早晚点名时整齐划一的军姿...
临走时,铁子拉着我的手说:"老李,有机会带着嫂子和侄子去北京玩,我做东!"

我笑着答应了,却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十年。八十年代中后期,国家的改革开放政策越来越深入,农场也开始进行改革。我被任命为农场生产队长,负责一千多亩地的生产管理。改革初期困难不少,但也带来了新的活力。那几年,是我们家最忙碌也最充实的时光。
九三年,小军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京大学。送他去北京报到时,铁子全家来接站,他已经是军区的高级军官了,但为人依然朴实。看到我们,他热情地招呼:"老李,嫂子,这么多年不见,你们还是那么精神!"
铁子特意为小军准备了一间书房,说是平时可以去他家住。看着儿子被这么多人关爱,我心里满是感动,觉得当年的选择真的值了。
新世纪到来后,国家政策又有了新的变化。农场开始改制,我和玉兰同时面临着转岗或提前退休的选择。经过慎重考虑,我们选择了提前退休,利用积蓄在县城买了一套小房子,过起了安静的晚年生活。
二零零八年,铁子退休了,军衔已经是大校。他专程来看我们,带来了当年我们在部队的老照片——那些泛黄的黑白照片上,是我们穿着老式军装,戴着红五星军帽的青涩面庞。
"老李,说实话,这么多年,你后悔过当初的决定吗?"铁子突然问道。
我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又看看身边安静织毛衣的玉兰,笑着摇摇头:"从来没有。记得我们当年宣誓入党时说的话吗?'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那次我连前程都算不上,何况得到的比失去的多得多。"
玉兰放下毛衣,疑惑地看着我们:"你们又在说什么悄悄话?"
铁子哈哈大笑:"嫂子,我和你家老李在说,他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

听着窗外北风呼啸,看着屋内的温暖灯光,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是啊,当年那个看似"吃亏"的决定,却让我收获了一辈子的幸福。我娶到了心爱的姑娘,有了优秀的儿子,过上了平实而充实的生活。这一切,都是当初那个决定带来的意外馈赠。
二零一八年,我和玉兰迎来了结婚38周年纪念日。小军和儿媳妇特意从北京赶来,带着我们的小孙子,还有一个特殊的礼物——一本精心制作的相册,记录了我们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翻开相册的第一页,赫然是我当年在部队时的照片,身着翻领军装,衣襟上别着闪亮的"五好战士"奖章。旁边是玉兰年轻时在农场的模样,梳着齐耳短发,眼神清澈。我不禁感慨,时光虽然带走了我们的青春,却给了我们更加丰厚的人生。
就像我们部队的教导员常说的那句话: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最高的服从,是对内心那份责任与担当的忠诚。
人生路上,有时候看似的"让步"和"放弃",可能正是打开幸福之门的钥匙。就像我多年来教导小军的那句话:"人生最大的智慧,不是算计得失,而是懂得付出和担当。这也是我从军旅生涯中学到的最宝贵的财富。"
合上相册,看着满屋子的亲人,我心中满是感动。如果时光倒流,面对那个提干名额,我仍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正是那看似"吃亏"的一步,才让我赢得了真正的人生。
窗外,是辽阔的东北平原,金色的阳光洒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就像我们这些从军旅走出来的人,平凡却也闪闪发光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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