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在威尼斯繁荣时期,西班牙和葡萄牙人探索新的财富途径,导致新航路的开辟和大航海时代的到来。这一时代对全球香料贸易产生了重大影响。
2、关于新航路开辟的原因,有多种说法,包括寻找黄金和传播基督教。实际上,远洋航行充满危险,如麦哲伦船队在横渡太平洋时遭遇的极端困难,包括食物和水的短缺,以及坏血病的流行。船队出发时有280名水手,返回时仅剩18名。
3、哥伦布和达·伽马冒着生命危险开辟新航路的主要动机是寻找香料和财富。哥伦布的目标是探索印度沿岸的群岛,寻找珍珠、香料和黄金,其中香料尤为重要。他每次远航都携带香料样本,以便与当地人交流并找到真正的香料。达·伽马的远航同样以寻找香料为目的,1497年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一世派遣他率领船队出航,主要任务就是搜寻香料。这些探险活动反映了当时欧洲对香料的高度需求和追求财富的强烈愿望。
4、香料在15世纪成为推动欧洲国家探索新航线的重要动力。葡萄牙、英国和荷兰等国为了获取胡椒、桂皮、丁香和肉豆蔻等香料,不惜冒险远航。这一时期,威尼斯通过香料贸易积累了巨额财富,引起了葡萄牙和西班牙等国的羡慕。
5、然而,奥斯曼帝国控制了东西方之间的商路,使得贸易变得困难。为了绕过这些障碍,直接与香料产地印度进行贸易,哥伦布和达·伽马等探险家致力于寻找通往印度的新航线,以期获得高额利润。这一系列探索最终导致了新航路的开辟,成为全球历史上的重要事件。
6、达·伽马率领的船队经过十个月的航行,最终抵达印度马拉巴尔海岸的卡利卡特港,这是郑和下西洋时曾到达的古里。1499年9月,船队带着用黄金交换的胡椒、生姜、肉桂等香料返回葡萄牙,获得了相当于船队费用六十倍的丰厚利润。

《1498年达伽马到达卡里卡特》,Alfredo Roque Gameiro 1900年作品
7、达·伽马从印度返航的消息对威尼斯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威尼斯商人普留利在日记中表达了对这一消息的震惊和不解,认为这是威尼斯历史上最坏的消息之一。威尼斯的经济和名声主要依赖于海上贸易,特别是香料的买卖。然而,随着新航路的开辟,香料可以直接从印度运到里斯本,使得其他欧洲国家能以更低的价格购买,这对威尼斯的贸易优势构成了严重威胁。
8、田汝英博士的研究指出,1502—1503年,达·伽马第二次远航带回大量香料,主要是胡椒,总量约一千八百吨,相当于威尼斯一年的进口量。这些香料出售后利润高达400%,葡萄牙由此取得胡椒贸易大战的胜利,威尼斯的地位从此一落千丈。16世纪初的1504年,威尼斯的商船在埃及亚历山大港居然找不到一袋胡椒。
9、这么多胡椒都卖到哪里了呢?法国历史学家布罗代尔分析,胡椒和香料的消费者主要在北欧,占比可能达到90%。因此,1501年葡萄牙人将胡椒运至比利时的安特卫普分销。北欧人因气候寒冷,偏好使用香料如胡椒来祛风驱寒,这与云贵川地区人喜食辣味相似。此外,北欧盛产鱼类,烹饪中常用香料。中世纪以来,欧洲人在烹饪鱼肉和汤时都会加入香料。香料市场因此从威尼斯转移到了安特卫普。

《从Vlaams Hoofd眺望安特卫普的码头》,Bonaventura Peeters作品
10、1508年,葡萄牙国王在安特卫普成立“佛兰德”货栈,作为里斯本“印度商行”的分支,使安特卫普成为葡萄牙向欧洲西北部销售香料的经济中心。胡椒贸易带来的大量银和铜不再运往威尼斯,而是送到里斯本。据统计,1508年通过安特卫普转运到里斯本的白银约为六万马克,导致西欧一时银荒。1501—1521年,安特卫普的繁荣主要由葡萄牙推动,胡椒贸易是其城市繁荣的引擎。
11、胡椒为首的香料贸易为葡萄牙带来了丰厚收入,1515年前后赚得约一百万金币,相当于教会总税收和黄金与各种金属贸易额的两倍。16世纪下半叶,欧洲对亚洲香料需求倍增,价格飙升至原来的三倍,原因包括奥斯曼帝国需求增加和葡萄牙船只减少。
12、尽管如此,葡萄牙运回的胡椒大多能满足欧洲市场需求。1570年后,葡萄牙政府推出刺激香料贸易的政策,将一些国际航线出售给商业资本家,打破了王室对香料贸易的垄断,转由商业资本家控制。这一变化对欧洲历史产生了深远影响。
13、这一时期,胡椒仍然是主要的进口香料。美国历史学家沃勒斯坦指出,香料贸易在葡萄牙的财政中占据重要地位,到1506年,西非的黄金和亚洲的胡椒及香料构成了葡萄牙国家收入的一半以上,随后亚洲贸易的比重不断增长,成为帝国经济的基础。
14、葡萄牙在香料贸易上的成功重塑了其国际地位,推动了其殖民扩张。1506年后,葡萄牙占领了印度的卡利卡特和果阿,控制了马六甲海峡和马鲁古群岛,登陆中国澳门,封锁霍尔木兹海峡。16世纪上半叶,葡萄牙帝国的影响力横跨140个经度,纵贯70个纬度,印度洋、阿拉伯海和南洋一带仿佛成了葡萄牙的内海。
15、香料贸易使葡萄牙从欧洲经济的边缘跃升为最富裕的国家之一。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一世成为欧洲最奢华的君主,他的名字成了“富足”的同义词。诗人们以葡萄牙帝国的名义写道,葡萄牙是最伟大的国家,拥有无限的权势和财富。
16、巨额利润带来了奢靡之风,葡萄牙人开始挥霍享受,购买外国奢侈品成为时尚。葡萄牙政府不得不颁布法令,限制奢侈消费。甚至有人指出,香料贸易并没有拯救葡萄牙,反而毁灭了葡萄牙,因为巨额财富使得葡萄牙人不思进取、贪图享受、奢靡成风。
17、胡椒最初是一种奢侈品,象征着身份和地位。然而,随着达·伽马开辟新航线,香料的供应量大增,价格下降,胡椒逐渐成为普通家庭餐桌上的常见调料。由于香料供应的增加,欧洲市场出现饱和。为了防止价格进一步下跌,荷兰人甚至采取极端措施,如销毁过剩的胡椒,以维持市场价格。
18、随着香料不再是奢侈品,其他商品如茶叶、咖啡、巧克力和烟草开始流行,成为新的奢侈品。尽管在17世纪中期,胡椒仍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贸易中占据重要地位,但到18世纪末,其重要性下降,被纺织品、茶叶和咖啡等商品超越。
19、随着供应的日趋饱和,香料在社会上的应用发生了大规模的改变。过去,欧洲餐桌上大量使用香料炮制肉类是一种炫耀财富的时尚,但这种方式逐渐发生变化。随着新品种蔬菜的增多和肉类消费的减少,香料的需求降低。西方餐桌上出现了各种新品种蔬菜,使得饮食趋于简单、回归自然,对香料的需求减少,甚至反对过多使用香料。
20、1666年,法国诗人布瓦洛在《怪异的饭菜》一书中批评旧有的烹饪方式,反对滥用香料,主张恢复食品的真味。这使得东方香料在厨房里渐渐失势,香料贸易也随之衰落。中世纪以来一直出口生姜、桂皮的中国,只好逐渐加大新型奢侈品茶叶的出口,茶叶转而成为中国出口量最大的商品。
21、近代以来,香料在医药上的使用逐渐衰落。古希腊名医盖伦的嗅觉理论受到批判,削弱了香料的医药学基础。1873年,路易斯·巴斯德通过实验证明传染病的真正原因是微生物,否定了“瘴气说”,这对香料的药用功效造成了致命打击。
22、微生物学的诞生进一步削弱了香料在医药学中的地位。在近代中国,西方医药学的传入也对传统医药学造成了冲击,香料作为中药的一部分也受到影响。同时,香料在洗涤、美容、化妆等方面的使用也因化学合成香料的发展而衰落。例如,天然麝香因化学合成麝香的出现而退出历史舞台。
23、此外,欧洲一些原产于东方的香料被成功移植到其他地区,打破了香料种植业的垄断,使得香料不再稀有和贵重,进一步加剧了全球香料贸易的衰落。16至17世纪是全球香料贸易的鼎盛时期,但17世纪之后,茶叶、咖啡、烟草、糖等商品的贸易量逐渐增长,香料贸易逐渐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