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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姜维是季汉的护国长城,那陆抗就是孙吴的最后铁壁
三国路人甲

我是三国路人甲,专注三国史。跟着我,一起聊三国

三国吴末帝凤凰元年(272年),西陵督步阐降晋。镇军大将军陆抗派兵进围西陵,晋室则派杨肇、羊祜、徐胤往救步阐。交战之初,陆抗部将俞赞投降杨肇。陆抗临机调整部署,把俞赞可能泄密的漏洞补上。晋军无计可施,趁夜遁逃。陆抗遂攻陷西陵,诛步阐等并夷其三族。

陆抗游戏图

一、为父辩冤

陆抗,字幼节,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人,丞相陆逊次子。其母为长沙桓王孙策之女,所以他还是孙策外孙。

陆抗出身顾陆朱张吴郡四姓之一的陆氏。

吴大帝赤乌八年(245年),陆逊去世。因为其长子陆延早夭,所以时年二十岁的陆抗袭父江陵侯爵,并被拜为建武校尉,领其父部众五千人。他送归葬吴郡后,入建业(今江苏南京)向孙权谢恩。

陆逊晚年因卷入太子孙和、鲁王孙霸之间的二宫之争,被孙霸党羽广陵(治广陵,即今江苏扬州)人杨竺构陷罪状二十条(参见陆逊篇)。孙权即禁绝陆抗拜会宾客,派宫中使者拿此罪状诘问陆抗。陆抗不假思索,逐条驳斥,为父辩冤。孙权这才心有所悟,对陆逊的恨意渐消。

赤乌九年(246年),孙权升陆抗立节中郎将,并让他与驻守柴桑(今江西九江)的诸葛恪互换防区。陆抗临走时,将城池、房屋修缮一遍,并要求住所周围的桑树,不得擅毁。诸葛恪入驻后,这里俨然如新,但他的柴桑旧营,却多有毁坏,他为此深为惭愧。

大帝太元元年(251年),陆抗患病,回建业医治。病好他要回驻地时,已近暮年的孙权眼含热泪与其告别,孙权当时说:“我过去听信谗言,在君臣大义上不信你父,算来对不起你。我前后责问的材料,今一火焚之,不要再让人看到了。”

陆抗历仕孙权、孙亮、孙休、孙皓四朝

太元二年(252年),孙权去世,其七子太子孙亮继位,改元建兴,是为吴少帝。陆抗被拜为奋威将军。

建兴二年(253年),孙亮联合武卫将军孙峻杀专权的太傅诸葛恪,并夷其三族,诸葛恪姻亲都受牵连(参见孙亮篇)。陆抗的妻子张氏,是前奋威将军张承(张昭子)与诸葛瑾之女诸葛氏(诸葛恪妹)所生,算起来她是诸葛恪的外甥女,因此也受连累,陆抗不得不与张氏离异。陆抗与张氏所生子陆璟这时只有三岁,只好由祖母抚养。

少帝太平二年(257年),魏将诸葛诞在寿春(今安徽寿县)发动淮南三叛,他派长史吴纲,带儿子诸葛靓到吴作质,请求援兵(参见诸葛诞篇)。孙亮拜陆抗为柴桑督,派他前赴寿春接应诸葛诞。后诸葛诞兵败被杀,陆抗则因破魏牙门将、偏将军有功,升为征北将军。

太平三年(258年),孙亮谋除权臣孙綝不成,被废为会稽王,孙权六子孙休被迎立为帝,是为吴景帝。

二、都督西陵

景帝永安二年(259年),陆抗被拜为镇军将军,都督西陵(今湖北宜昌),负责自关羽濑(在今湖南益阳)至白帝城(今重庆奉节)防务。关羽濑,正是当年折冲将军甘宁与蜀将关羽对峙时,关羽驻军之地(参见甘宁篇)。

次年,陆抗获假节之权。

永安六年(263年),曹魏数路并进,大举攻蜀。冬十月,季汉后主刘禅向吴求援。孙休即派大将军丁奉率军向寿春挺进,以分魏兵力。以将军留平到南郡(治江陵,即今湖北江陵),与在此驻守的上大将军施绩商议救蜀方案。以将军丁封、孙异前赴沔中(汉水中游),策应救援。

吴救兵未至,而刘禅已降

但吴军还未到,刘禅已出城投降(参见刘禅篇)。陆抗将此事上报孙休,孙休即令丁奉等回军。

永安七年(264年),孙休令抚军将军步协率军攻永安(今重庆奉节),被原季汉巴东(治永安)太守、永安领军罗宪击败。孙休大怒,又派陆抗率军三万,与步协及征西将军留平、建平(从宜都郡析置,治信陵,即今湖北秭归)太守盛曼共围永安。吴军连攻六月不下,后魏将胡烈进逼西陵,以救罗宪,吴军遂退(参见罗宪篇)。

同年,孙休去世,朝臣迎废太子孙和之子孙皓即位,是为吴末帝。陆抗被升为镇军大将军,遥领益州牧。

末帝建衡二年(270年),左大司马施绩去世,孙皓又拜陆抗都督信陵、西陵、夷道(今湖北宜都)、乐乡(今湖北松滋)、公安(今湖北公安)诸军事,治乐乡。

陆抗听闻朝廷政令多有阙失,深为忧虑,于是上疏孙皓,从历史和现实两个角度,陈述急务十七条,而孙皓不能用。

当时孙权时旧人何定用权、宦官干预朝政,陆抗再次上疏,要孙皓抑黜群小,澄清朝政。此疏上后,又无回音。

奈何奈何!?

三、西陵破敌

末帝凤凰元年(272年),孙皓召昭武将军、西陵督步阐入朝为绕帐督。步阐是丞相步骘之子,步氏世守西陵,此前步阐还曾劝孙皓迁都武昌。如今他突然被召,害怕是孙皓听信谗言要加害他,于是举城投降已建晋室的司马炎。他还送侄子步玑、步璿赴晋都洛阳(今河南洛阳)为质,司马炎诏命步阐为都督西陵诸军事、卫将军;以步玑监江陵诸军事、左将军,加散骑常侍,领庐陵太守,改封江陵侯;以步璿为给事中、宣威将军,封都乡侯。这样,步阐、步玑仍留西陵,步璿则去了洛阳。

步阐为步骘之子

陆抗听到此消息,当日即部署诸军,派将军左奕、吾彦、蔡贡等进围西陵。晋室则以荆州刺史杨肇到西陵接应步阐,以车骑将军羊祜率步兵五万进攻江陵、巴东监军徐胤率水师进攻建平,救援步阐。

陆抗为防腹背受敌,下令各军营自赤谿(在今湖北宜昌东南)到故市(今湖北宜昌西北)高修围墙,对内围步阐,对外防晋军。陆抗日夜监催,如同大敌已临,众将为此苦不堪言,于是他们联合进谏道:“今我以三军精锐,急攻步阐,等到晋军到来,步阐已被攻克。为什么要劳苦军民,修此围墙呢?”

陆抗说:“西陵城势险要,城防坚固,粮草充裕,所修缮的防御工事,都是我当年规划设置的。如今我们反过来去攻打,既不能很快攻克,北军救兵又将至。若其到来,则我里外受敌,将以何御敌?”

众将还是不信,都要强攻步阐。陆抗和他老爹陆逊当年在夷陵之战一样,只是压住不许。

宜都(治南郡析置,治夷道)太守雷谭说得唾沫飞溅,慷慨激昂。陆抗一看,不让你们吃点亏,你们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于是就让他一试。雷谭兴冲冲冲出大帐,然后又蔫巴巴巴啦个脑袋回来了。众将这才知陆抗有先见之明,于是不再说什么,齐心合力将围墙合拢。

这时羊祜五万大军已到江陵,众将都认为陆抗不宜亲去西陵督战,而应到江陵应敌。陆抗又说:“ 江陵城固兵足,没有什么可担忧的。退一万步说,即使他们得了江陵,也一定守不住,我们所受损失很小。但如果让西陵与敌人联合,那么南山诸蛮都会扰动不安,我所忧虑的,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可以说得清的了。我宁可放弃江陵也要奔赴西陵,何况江陵本就十分牢固呢?”于是他亲自引军西陵。

季汉亡后晋吴对峙图

当初,江陵地势平旷,道路通便。陆抗下令江陵督张咸筑坝拦水,水起淹没平地,就阻断了晋军进攻和内部叛乱。羊祜起兵时,想用大坝所蓄水域以船运粮。为迷惑吴军,他故意说要毁坝让车步兵通行。陆抗听闻,即时让张咸先毁去大坝。众将一看,都督这是失心疯了么,于是都极力劝谏,陆抗就是不听,只令张咸迅速行动。

待到羊祜到了当阳(今湖北当阳),听闻吴军已毁大坝,只好改用步车运粮,因此大费周章,主力不能速进,众将这才对陆抗更加敬服。

徐胤率水师到达建平,杨肇到达西陵后,陆抗令张咸固守江陵,以公安督孙遵巡视长江南岸以防羊祜,水军督留虑、镇西将军朱琬拒徐胤,他自率三军,凭借原先修筑的长围墙对敌杨肇。

但这时突发意外:吴将军朱乔、营都督俞赞前线投敌,到杨肇处投降了!

陆抗即时召集众将商议,他说:“俞赞是我军中老人,颇知我虚实。我平常总是担心军中蛮兵训练不足,若俞赞向杨肇透露此消息,他们一定会从蛮兵守卫处攻围。”他当即调整部署,把蛮兵守围全部换上了精兵。

第二天,杨肇果然进攻蛮兵原来防守处。陆抗下令反击,一时箭石如雨下,杨肇兵士损失惨重。

杨肇攻西陵吴军一个多月,始终无计可施,于是趁夜逃走。陆抗本来想率兵追击,又担心围中步阐一直蓄积力量,会伺机攻吴军要害,自己无法分兵对两方,于是他下令军中但鸣鼓击兵,作出要追击杨肇的样子。杨肇军惊恐不安,全部抛弃铠甲四散奔逃。陆抗又以轻骑追击,杨肇军一时大败。

西陵之战示意图

羊祜、徐胤听闻杨肇败走,也各自撤军。

陆抗再一心攻西陵,攻下城池,诛杀步阐及其部属数十人,皆夷三族,其余胁从者数万,陆抗则上书孙皓全部赦免。步氏后人因此只有步璿一脉在洛阳相传(参见步阐篇)。

这就是晋吴西陵之战。

四、陆羊之交

西陵之战后,陆抗修治西陵城池和防御工事,然后还军乐乡,脸上毫无骄矜之色,因此深得将士拥戴,孙皓再加陆抗为都护。

羊祜回去后,被贬为平南将军,杨肇则被贬为平民,徐胤后失载。

羊祜总结教训,认为吴虽已衰弱,但仍有陆抗这样的名将,故平吴之战不宜操之过急,于是他采取蚕食和怀柔双线并行策略,以积蓄实力,瓦解对方。

在荆州边界,羊祜对吴百姓、军队讲究信义,每次与吴交战,他都提前和对方约定时间,从不搞偷袭。晋军入吴收割稻谷以充军粮,羊祜知道后,都根据收割数量以绢偿还。打猎时,羊祜也要求部下不许越界,如有野兽先被吴人所伤后被晋军所得,羊祜都要求一律送还。吴人因此对他十分敬重,都不呼其名,而称他羊公。

对于羊祜此举,陆抗也十分清楚,他常告诫手下:“羊祜专以德服人,如果我对之以暴,就是不战而屈之于人。因此我们要各保国界,不要为了小利而侵扰。”于是在晋吴之间,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和平期。

陆抗、羊祜陆羊之交称为美谈

陆抗虽与羊祜对峙,但双方互有信使往来,并互相称誉。陆抗送给羊祜酒,羊祜畅饮无疑。陆抗生病,羊祜送来药,陆抗也仰饮不贰。史称二人有侨札之好。

所谓侨札之好,指的是春秋时子产(郑国公子发之子,姬姓公孙氏,名侨字子产,故史称子产、公孙侨)、季子(吴王梦寿第四子,故称季,世称公子札、吴季子、季札)之间的情谊。季子曾出使各国,到郑国见到子产,二人一见如故,互赠缟带纻衣以表友情,后遂以侨札之好、侨札之分比喻朋友之谊。在《三国志》中,被称有侨札之好(分)的,除了陆抗和羊祜外,还有周瑜和鲁肃(参见鲁肃篇)。

因为陆抗、羊祜这对敌国知交,还产生一个典故:陆羊之交。

孙皓听说陆抗、羊祜在边境互相交好,派使前去诘问,陆抗回答说:“虽一邑一乡,不可以没有信义之人,何况一国呢?臣如果不讲信义,正是宣扬羊祜的威德,这对他有何损伤呢?”

后人读史,有认为陆抗、羊祜这是失臣之节,因此对于人一顿讥讽。开创蜀汉正统论的东晋史学学习凿齿则说,理胜者天下所保,信顺者万人所宗。三国鼎立四十余年,吴不能越淮沔而取中原,魏不能凌长江以进江东,是因为力均而智衡,道不倾丧。伤敌利我,不如利我而无伤;宣武惧敌,不如德广而怀远。羊祜恢大同之略,实是吴未遇之大敌。陆抗见国小主暴,缉宁内外,其功比之于运筹帷幄,实有过之!

习凿齿之言是也。

五、老成谋国

陆抗与其父一样,虽身在军旅,而心挂朝廷,曾多次上疏议论朝政。

他听闻武昌左部督薛莹,因圣谿开凿失败被下狱,即上疏以人才难得为由为其求情,薛莹因此被免死罪而流放广州。

薛莹是太子少傅薛综之子

附带说一句,薛莹是前太子少傅薛综之子,他曾与韦曜等一起,受命撰写孙吴官修史书《吴书》。在他流放广州同年,韦曜被诛,薛莹又被召回任左国史,继续主持《吴书》编纂。后薛莹升光禄勋,末帝天纪四年(280年),晋灭吴时,孙皓降书即出自薛莹之手(参见薛莹篇)。

孙皓后期,愈加荒淫残暴,他曾多次令吴军兵侵晋边界,使百姓疲惫不堪。陆抗再次上疏,以春秋时齐强而鲁弱,双方交战三次,鲁国虽两次取胜,但很快灭亡的事实,劝谏孙皓知国强弱、蓄养民力。孙皓依然不予采纳。

但孙皓也知道陆抗是护国擎天玉柱,于是在凤凰二年(273年),再加拜他大司马、荆州牧。

凤凰三年(274年),司马炎再以王濬为益州刺史,命其在蜀地监造战船,训练水军(参见王濬篇)。七月,陆抗病重,他再上疏,陈说西陵、建平地理位置重要,若敌船顺江而下,驱驰千里,将成大患,因此就驻重兵防守。他又说,如今诸王子年幼,应置师傅,进行辅导。黄门宦竖,私自募民,要改变宫中制度,以求长治。孙皓依然无动于衷。

同年秋,陆抗去世。

陆抗是孙吴最后一位名将,他以一己之力,为破破烂烂的孙吴续命近十年。所以晋人何充说:“陆抗存则吴存,抗亡则吴亡。”如同姜维是季汉的护国长城,陆抗就是孙吴的最后铁壁。

陆抗和姜维,分为吴蜀最后长城

唐德宗建中三年(782年),立武庙,陆逊、陆抗父子同时进庙。历史上父子同入武庙的,还有西汉的周勃、周亚夫父子,另有晋宋时的王猛、王镇恶祖孙同入武庙。

陆抗去世后,其子陆晏袭爵。陆晏及其弟陆景、陆玄、陆机、陆云,分统陆抗之众。陆晏后官至裨将军、夷道监;陆景娶孙皓之妹为妻,官至偏将军、中夏督。末帝天纪四年(280年),王濬顺江东下,一如陆抗生前所料,陆晏、陆景弟兄二人一同被王濬所杀。陆机、陆云入晋后为著名文学家,二人与陆抗六子陆耽一同在八王之乱中被杀,并被夷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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